现世报(203)
少年玩着她的一缕头发,静默了片刻,倏忽而言:“我从来都不怨恨你。”
“?”这话显然更出人意料。李诏只觉自己长久以来的内疚都像是自我演绎的一场错觉,根本不必要,且为的只是让自个满足一般。而少年像个局外人一般,在她自以为是的幻想中,配合她演完了这场戏。
元望琛解释道:“小时候,是我自己下的河,也是我的咎由自取了。”
“可倘若我不起性子喊你下去,倘若及时叫人过来,倘若不心虚跑开,你如今就不会有耳疾了。”李诏道,“你耳朵到底不如他人了。”
“那时怨恨的是自己太小太无能,对你的期待与认识太高。彼时唯有自己一人时候,便想明白了后悔无用,唯有接受事实,勤勉治疗。”元望琛将过去与现今分得明白,丝毫没有缅怀,与沉浸在过去不怎么想长大的李诏不一样,“我幼时太医署去得亦频繁。”
前者是主动成长,后者是被动长大。
李诏闻言自比,颇有些相形见绌之感,对之又平添几分佩服出来。再反过来细咀这两句话,李诏忽然从中找出了一个疑惑:“医馆去得勤,是而原先便认得管中弦?”
“……”少年此时此刻,不太理智地不想听到第三人横亘在他二人中间。
李诏没看他神情,自然觉察不出这情绪的微妙变动,自顾自地讲:“你晓得他是毒王弟子么?”
“晓得。”少年语气实属不善。
李诏还继续道:“你二人脾气一样臭。”
“别拿我将他作比。”少年将头埋在李诏头发间,闷闷不乐。
“为什么?”她仰头想要去看他,却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重力。
半晌,少年才抛出一句话来。
“我不想被你比较。”
李诏霎时明白过来,转而笑嘻嘻,信口拈来道:“你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有谁不是独一无二的?”他并不认同。
李诏摇头以澄清,又添了一句:“在我心里。”
轮到元望琛心头淌入滚烫激流了,他被杀得措手不及,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问道:“李诏,你说这些话怎么就这么熟练?”
“想说就说咯。”少女手撑在床榻上,支起了身子,俯身看向元望琛:“我也会害臊的,说完就害臊极了。”
她说完便低下头,又背过身子去,却被元望琛捞了回来,拉回到床上躺着,锁住她的双手。
少年吞咽了一口气,继而作势,撩开她的散发,亲吻她被发丝挡住的耳廓与后脖,一手探寻她身上的盘扣,抽开系带,一套动作似行云流水般自如,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李诏被触碰得发痒,忍不住缩了起来,埋怨道:“元奉直郎你是身体力行,我不过只是耍耍嘴皮子……”话说一半却突然感受到身后某处陌生的滚烫。
她咬着下嘴唇,面色霎时通红。
少年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羞恼以至话语并不通顺地解释:“这算是正常现象。”
“好奇怪,那儿又没骨头。”感到元望琛的局促,似此消彼长的攀比心理一般,她胆子便就大了起来,做完心理建设许久,却丝毫不见紧急情况自我的消散退却,她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了隔着衣物的触觉,终是道:“你要给我瞧一瞧吗?”
“李诏!”少年狠狠咬字,嘲她羞耻心不足,一副即将发作的模样。
“黄帝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偏阴偏阳之谓疾。”李诏涨红着脸,却因少年看不见她的面色而不以为意地说,“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谓圣度。阴阳调和,是为修和合之道。你也说这是正常,如今看来你这是羞恼了。”
“你倒是颇为了解。”他哼了一声。
李诏迫不及待地想去识破元望琛的故作镇定,冷却了自己的面颊后,转回了身,面对着他的双眼道:“医书可不是白看的。”
“别乱动。”身体带动衣料摩挲,在这夜色之中,唯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月光溜入她的船舱,元望琛整张脸都可疑地晕上一层红霞。
他却硬摆出一副自个是正人君子,宁死不从的模样,脑门上的青筋却出卖了憋得难受的他。
“《素女》曰:‘人年二十者,四日一泄;三十者,八日一泄。’”李诏并不想再去打趣他,担忧染上眉间,小心且诚心发问,“你也是吗?眼下可要自我纾解?还是要我帮忙?”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