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187)
元望琛笑:“她来你府上也有几年了罢?还未见过她什么模样么?”
赵樱又迟疑道:“难不成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戴面纱是故弄玄虚么?”
元望琛示意赵樱不必再多言,转眼二人就到了平南王面前。
李诏不晓得他们说了些什么,而远西王也惯来会说笑,气氛没有想象中的僵硬,只觉得那四人好似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唐瑶瞧出她脸色不佳,替李诏倒了一杯热茶:“闻昭阳君身子近来见好,亦时常出门走动。”
被唤回了中断的思绪,李诏谢过她的好意后,道:“只是想多晒晒太阳,眼下能走得动便想着多走走。”
“下完几场雪,气温便回升得快了。春天里适合办喜事。”
“沈绮和顾鞘的日子就定在五月,前两日还在和我说在准备喜帖。”李诏笑着又瞧了一眼唐瑶,“你与顾孟春还未行册封礼,是要同殿下束发大典一同办么?届时可算是热闹。”
“昭阳君自个儿呢?”
“嗯?”李诏一时不晓得她在说什么。
“你我年岁相当,不考虑终身大事?”而让唐瑶说出口,反倒令她不能再装听不懂,再找不出什么可以打马虎眼的借口。
李诏笑了笑以掩饰尴尬,想不好怎么与她讲。
唐瑶观察其眼色,一横心道:“确有风言风语说昭阳君所得的是不治之症,顾虑重疾,是而三年前才退了婚?既然命不久,何不在此关头尽可能多做一些事情?生一个孩子,也算延续自己的生命。”
李诏觉着这话儿不是很中听,与她自己顾虑的南辕北辙,也直白地回道:“倘若孩儿也因我所患之疾,生下来便不康健呢?岂不是害人?”
“‘倘若’,还未发生的事儿,没有根据,如何能推测结果。”唐瑶补了一句:“要及时行乐。”
“你是这样的人儿么?”李诏挑眉看向她。
“怎么不是?”唐瑶笑了笑,颔首道,“昭阳君不了解我。”
“那何为你所说的‘乐’呢?”
唐瑶抿唇:“这便要问你自己了。”
得不到答案的李诏心中失望,想着自己绝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自个所谓的“乐”也绝非和寻常人一般延续香火。在她眼里,这简直是以命换命的事情。因未曾谋面的亲生母亲杨照玉便是因怀她而体弱不堪,乃至生产时难产而故。
于李诏来说,她不想重蹈他人的覆辙。
且自己还未做好成人的准备,十月怀胎反倒使自己更局限,更不想对谁负责。孕儿而不育儿,这不是天底下被闲话治罪的无能父母么?
不愿多想糟心事,她转移注意力到唐瑶身上:“你同赵玠相处得怎样?”
“他挺好的。”唐瑶显然是斟酌了一番应该如何回答,“经此一遭,他成熟不少,而我亦承了几分重担,不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了。你若现下问我诗词歌赋,我或许没能同从前一般应答,也会被人嘲变得庸俗,然经历一些事儿后才觉纸上得来终觉浅,便更将心思放在除了书本以外的地方了。为人处世也形似其理,为人夫妻不就是如此么?”她看向李诏,终是道:“我不怪你,反倒觉得这是机缘。”
自己从前做的事并不是无人知晓,被当事者如此当面坦荡讲出来,却更令李诏自责。或许原本唐瑶之辈能成未来的宫妃皇后,而今却经历变故。
或许她自个不将此位看得极重,然旁人的眼光,以及朝中的局势,都与之休戚相关。
李诏无法释然,或是任何事情最终都落到自己身上,使得李诏不得不反思认错。唐瑶看开此事,旷达处之的态度,一瞬间让她以为自己在同未到场的沈池相处。
身后忽起编钟声,是特地准备在饭后茶余的助兴。乐师口中唱词逐字入耳,“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而唐瑶亦似半开着玩笑,一语点中般地问道:“沈家二公子与你青梅竹马,亦未曾娶妻,这是何故?”
李诏耳闻念词,明白她意有所指,难免面红起来:“别拿我与他说笑。”
“或是自己安定下来了,便想要为他人操心,我本不是这样的。”唐瑶转头看向乐师们敲着编钟,又同李诏解释:“只是到了这个年纪,男未婚女未嫁的,叫人好奇。而我也是,好不容易闲下来,就爱打听这些。”
“当务之急不是着急这些,而是如你所说,得先寻到自己的‘乐’。”李诏自觉倘若连生机都无,何必有心去过好往后为数不多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