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177)
赵棉狠狠地点了两下头:“我晓得的。”
跨入李诏屋内,二人关上了房门。
赵棉找了位置坐下,又小心翼翼地与李诏说:“另有一事,姐姐别怪我嚼人舌根。你说远西王妃一人在王府中,我却好像见到远西皇伯带了外室来临安。今日我与娘亲在来的路上,总觉得瞧见了他人在杏林馆二楼。”
李诏想起原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地方,亦是在杏林馆。
彼时还有元望琛在场。
如今回想起来,远西王不认得自己,却好像认得元望琛一般打趣他俩。
“这些王侯的妾室太多了,谁还能记得谁是谁呢,何必大惊小怪?”李诏闷闷不乐的心情在对比自家父亲李罄文是丧妻后续弦,未再讨妾,反倒觉得他又有几分可取之处了。
转念一想,不过李罄文嘛,他的心思也全然在官场之上,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那个外室我原先也有所见闻,总是一袭紫纱,从头到尾都罩着,手脚上戴着银饰,似苗疆来的,神秘得很。”赵棉说。
“苗疆人?会巫蛊之术么?”李诏对于未知的神神道道的东西,还有所希冀。
“我就说打扮得像神婆,也没说她就是神婆。”
李诏被勾起来的兴趣霎时减了大半,思忖着不去想制毒良方,还是改日得让见多识广的沈池好好说说苗疆的奇闻异事。
夜里用完晚膳,从宫里回来的李罄文给李诏带了一份请帖,语气寻常地与她道:
“明日下朝后,我马车先回来,接你与询儿一块去元府。”
“为什么?”
李诏并非不知道去元府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她一起。那帖子上分明只写了“右丞李罄文携家人”,既然如此不全家老小一同,也只要派出家中的两位男子代表:她爹和她弟便好。
彼时赵棉还在她屋中,李诏脸色郁结,因好不容易放下的某个人的生辰,被再度提醒,越发牢牢真真地记住了。
忘也忘不掉。
自除夕那日元望琛似述衷肠一般地与她表明心意,李诏便避而不见他许久。
如今十多日过去了,她深切明白了这个道理:躲不过一世。
赵棉似觉得在场气氛难堪,不晓得如何缓解,于是伸出手问了自个的这位舅舅:“我可以一起去吗?”
李罄文对于甜甜软软的小姑娘赵棉没辙,只有宠溺:“阿棉和我们一起。”
然而第二日出行时,一行人中却多了似乎来得名正言顺的李画棋。
整一只李府的队伍浩荡,李元两家十多年来不曾和解,因元家独子这不必大肆隆重庆祝的小生日而上门拜贺,放在从前,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事。李诏坐在马车中想着,家中五人皆去蹭人家酒席,倘若向来以贪权不贪财著称的爹爹送不出什么像样的大礼,那便是很不像话。
第八十章 久病成医???“世间百姓,芸芸……
穿过太庙巷,马车停在元府门前。
乌子坊的这件宅子未有新迁,即便元瞻近几年亦颇得官家重视,而同品阶的几位官吏皆搬去了六部桥附近。
踏在熟悉的青石板上,李诏记得小时候,隔墙常听得到元府传来的阮声。
那时候婧娴会与她说些俏皮趣闻,诸如隔壁住着的元家老爷弹得一手好曲,形似嵇康倜傥不羁,无论年少时还是现在皆迷倒了万千京城女子。而那容氏夫人,敢爱敢恨,更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貌。二人在一起,恰是一对璧人。
反观如今长大了的元望琛,性子与其父其母有如何相像却说不太上来,但依旧还能从中找到这么一两点依稀的影子。
更多的时候,他似自己野蛮长成了这番样子。李诏只觉他似乖戾嚣张却又隐忍克制,似居高自傲又压抑自卑,自相矛盾。
左手边是李询,右手边是赵棉的李诏进门后发觉已有不少来客。
赵棉挨着李诏,不合时宜地道:“我方才好像瞧见赵樱了。”
像是并不惊讶,早料到她也会在场一般。李诏那种既期待又抗拒的心情立刻熄灭了,近几年来她的心态还是有所波动变化,自觉在处理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上,她并不是一个有冲劲的人,大多时候皆选择逃避。
平日里隐隐露出的好胜心,全因胜券在握的优越感。
而与赵樱相比,自己的理智告诉她,无论是身份,还是如今的地位上的,两人不能相提作比。
于是李诏只能轻轻“嗯”了一下,将自己没必要的情绪掩藏起来。
被婢女带路,随着长辈,来人府上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访元府的主人元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