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科学家过来洗碗/破云而出(33)
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照在他的笔记本屏幕上方。屏幕上的窗口是深蓝底色,密集的数据不时地从窗口底端刷新。但他很久都没有去看过那些数据,而是伏在桌上用笔在纸上算着什么东西。
赵宁静经过的时候瞄了一眼,纸上满是她看不懂的公式,旁边零散着资料也是全英文的。
她皱着眉,心里对他既定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可她实在是判断不出他做的是什么工作,她隐隐有个的感觉,他的工作不止超出人们对常规职业分类的认知,甚至可能是她这辈子都弄不明白的。
正出着神,他突然动了一下,原本一直支在额侧的手拿下来,端起杯子送到嘴边。
水杯里应该没水了,他晃了晃杯子,咂咂嘴又放回去。手依旧支着额侧,右手在纸上运笔如飞。
赵宁静下床,拿走了他的空杯子。
他抽空看她一眼,目光又回到纸上。
赵宁静倒了满杯水回来,他说完谢谢,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立刻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正在脱鞋的赵宁静急忙问。
“热水——”黎若谷指着杯子说,“怎么是热水?”
“房间里开着冷气,热水比较好吧。”赵宁静望着他单薄的衬衫说。
“我习惯喝凉水或者冰水。”
“那就习惯喝热水,”赵宁静说,“养成一个习惯只要三天。”
“但是改掉一个习惯要21天,而且改掉了也没有人给我烧热水。”
赵宁静愣了一下,带着点小情绪趿上鞋,拿走水杯,又楼上楼下跑了一趟。
让他终于喝到了凉水。
“谢谢,你早点睡吧。”他说完,把台灯的灯光调暗了些,埋头继续干活。
赵宁静从下午到晚上都一直在收拾整理,连跑了两趟一楼,肌肉开始酸痛,头也有些昏昏沉沉,撑不住裹上被子睡了。
黎若谷忙完时已经接近三点,洗漱回来站在床边,看着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赵宁静,他瞥了一眼空调,是26度没错,至于冷成这样吗?
他扯起剩下的一个小被角,随随便便地往身上一搭,关了灯准备睡。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就热得掀开了被子。过了会儿,又觉得冷,只好又把被子搭上。
反复几次,折腾得越来越清醒。睁着眼睛,总觉得有股热源似的。
黑暗中,他转过头,就见赵宁静的被子已经盖到了鼻孔,只留着一双眼睛紧闭着,明明没有动,却能察觉到她睡得并不安稳。
他伸手拉下她的被子,掖在下巴下方。手指不小心划过她的皮肤,觉得不大对劲。拿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高得有点烫手。
他试着叫醒她,只听她答应一声后,发出一两句呓语。
他坐起来,开了灯,才发现她的意识并不是很清醒,因为体温升高的原因,她的脸颊明显发红。
他几乎是没考虑地拿起了手机,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刹那,他深深地吐了口气,通讯还没有恢复。
他只好去书堆里拔出那台蒙尘已久的固定电话,但他并不抱希望,且已经在飞快地盘算如果座机不能用怎么办。
“嘟——嘟——嘟——”通讯声间隔均匀地响起,黎若谷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但是等到盲音响起也没人接。
黎若谷忽然想起这是半夜,手机有可能扔在客厅之类的地方,他又拨出一个座机号码。
响了两声就接了,一个有些年迈却清朗的声音响起,“喂!”
“喂,我是若谷。”
对方仿佛有些意外地沉默了一下,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回道:“嗯。”
黎若谷叹了口气,所以说他不想求人,这位姐夫的态度真让他难以启齿,但是他更不想惊动别人,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被困在岛上了,朋友生病,需要你帮忙。”
“嗯。”又是这个反应。
“还有——不要告诉我姐。”
黎若谷说完就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那边慢悠悠地说:“我知道。”
黎若谷松一口气,挂了电话。转头看向窗外,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黑板,黑得密不透风。
3 半明半昧
陶正南的面前摆着一碗云吞面,他的目光看向洞开的店门外,街道上很久都没有人经过,夜已经很深了,路灯和便利店的灯光还亮着。
他的目光又回到店里,扫过墙上泛黄的明星画报,以及玻璃下压着的手写菜单,以及桌上的半瓶胡椒粉。
这间经营了几十年的面馆,老板一如既往的固执,即使沦落到一个客人也没有,也依然不屑于迎合新时代的评价体系。
他吃一粒云吞,馅是饱满晶莹的虾仁和鲜竹笋。穷学生时期,他感恩于老板的善心和仁慈,让囊中羞涩的他也可以有尊严地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