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97)
许一盏心中微动,却再也无力支撑,眼睑落下,光亮就此隔绝。
......是太子。
那倒也算,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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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多不过,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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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的暗信千里加急,送入东宫时,太子正在廊下独酌。
琉璃盏中的琼浆澄澈,宛如夜雨之后涨满的一池秋水,又像某人坦荡无比的一双眼。
褚晚龄凝眸片刻,“退亲”二字映入眼帘,他便一抿唇,压着唇角隐约的上扬弧度,扬手将酒泼在脚边。宫侍连忙引了风氅上前,搭在太子双肩。
太子显然喜不自禁,但还端着架子道:“备些宵夜,本宫亲自送去御书房。”
随后廊回灯凋,留守御书房批阅奏折的褚景深难得又听见宦官传告,太子求见,还带来了一盘糕点。
好儿子,连他父皇不怎么挑食的优点都记得,专带了他最讨厌的桂花糕。
褚景深百忙之中接见了太子,谢绝了半数太子妃候选的太子殿下满脸喜色,主动提起阔别四年未见的太傅,处变不惊的外壳层层剥落,第一句话是:
“——父皇,太傅退亲了。”
褚景深:“?”
太子殿下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过于轻快,又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真是遗憾。”
褚景深:“.........”
你不对劲。
你很不对劲。
尽管他儿子竭力压着嘴角,故作严肃,但他知道,他儿子就是在笑,在狂笑。
但褚晚龄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这么真情实感的神态,以至于褚景深一时间不舍得质问他的真心。
皇帝陛下琢磨了片刻措辞,试探着问:“哪里遗憾?”
褚晚龄痛心疾首地道:“太傅三十有余,还无妻儿,为人学生,儿臣不能不担心。”
“好办,召他回来,朕给他赐个婚。”
褚晚龄连忙摇头:“太傅出身乡野,高门贵女和他并不匹配。儿臣想告一段时日的病假,去梅川......”他觑了一眼褚景深喜怒莫测的脸色:“......帮太傅择一良配。”
褚景深默不作声,心中千言万语,都在神采飞扬的褚晚龄面前铩羽而归,他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先维护一下两人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强迫自己赞道:“好,真是孝顺!”
龙颜大悦,褚景深御笔亲题,迎着褚晚龄熠熠生辉的眸,在儿子额头上朱批了一个偌大的“孝”字。
大孝子、大孝子。方方面面的大孝子。
待到太子殿下谢恩离去,褚景深关怀备至的笑容顿时消失,身边的贴身宦官垂首研墨,不发一言,但他知道,程良是褚晚龄少时最亲近的宦官——也因为程良是先帝最器重的宫侍,褚晚龄和褚晚真都对他较为尊重。
程良也留意到褚景深的目光,慢悠悠地一撩衣摆,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褚景深:“......”他揉揉眉心,犹豫地咬了一口桂花糕,“程良,你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比朕更懂这孩子。”
“奴才也只是略知些琐碎的事务。”
“正好,朕问你一件琐事。”
“您请讲。”
褚景深吐出那口桂花糕,问:“太子喜欢吃桂花糕?”
程良:“......这倒不曾听说。”
毕竟这也太琐事了。
褚景深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那他喜欢男人?”
程良:“?”
......???
您管这叫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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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斋闭门谢客近半个月,负责后厨的换成了食素的暗卫小和尚,长生斋上下都只能仰仗稀粥馒头度日。
饿不死就好的许一盏连个馒头也没有,因为卫至殷喂她馒头时她表现出了超常的攻击性。
比如险些咬下卫至殷半个手指头。
她不信这是太子的命令了,她怀疑这是卫至殷想饿死她卷她家财。
且人赃并获。
许七二捧着一钵水煮青菜,眼见着师父被绳索束手缚脚,绑在床上,疑似被休的卫师娘正面无表情地给师父喂粥。
......有点像图本上画的小图,还是师父不准他们看的那种。
温热的白粥很快被吃得干干净净,卫至殷扯着许一盏的衣襟给她擦嘴。
许一盏掀了掀眼睑,叼着一片菜叶,有气无力地道:“肉。”
卫至殷低头收拾碗筷。
许一盏:“...我想吃肉。”
许七二瑟瑟地别开眼神。
“......”许一盏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唤,“小卫。”
卫至殷抬眉:“何事?”
“老娘早晚生吃了你。”
“静候佳音。”
卫至殷一边说着,一边早有预料似的从许七二放在一旁的青菜钵里摸出一枚刀片,凉凉地瞥了许七二一眼。
许七二连忙低头认罪:“是师父托梦让我带的。”
许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