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112)
许一盏吸吸鼻子,凑过去,和褚晚龄挨得更近,两人的呼吸都很轻,和无数刚刚确定心意的爱侣一样,他们也很局促。
可这份局促之外,更多的依然是冷战也似的对峙。
“我答应你的。”许一盏低下头,低垂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翳,她说,“说会陪你就会陪你,我不食言。”
褚晚龄没说话。
许一盏只得自说自话,扯着唇角笑道:“如果这个弄疼你了,你就给许七二说,让她再垫几层。”
静默了几息,许一盏伸手摇他胳膊,把褚晚龄昔日“快哭了”的表情学得淋漓尽致。
褚晚龄坚守阵地。
褚晚龄举旗投降。
“...我不怕疼。”褚晚龄叹了一声,“我怕你不回来。”
许一盏赌咒发誓:“会回来的。拿下军功,回来娶你。”
褚晚龄低头忍笑。
许一盏和他靠着肩膀,偏头打量小太子精致的侧颜——无论看多少次,这张脸都是一样的惊艳无瑕。
如果四年前初见,有人和她说,许一盏,你会死于贪色。
她铁定会一掌拍死完事,然后继续无忧无虑地跟着太子蹭皇粮。
最后重蹈覆辙。
褚晚龄也偏过头,两人的眸光交汇刹那,激撞出一连串星火似的辉光。
“......姐姐,你真的明白娶我意味着什么吗?”
“啊,你一直没定太子妃,难道不是在为我守贞吗?”
褚晚龄看着她眼里的自己,笑着道:“你在看我眼睛,不会是现学现卖,在撒谎吧?”
“好吧——我坦白,我就是看中太子妃包吃包住,皇粮真香啊。”
瑶窗透过风卷秋叶的影,光也潜入室内,他们都迎着光。
良久,许一盏似乎有些困,歪了歪头,向他靠得更近了些,褚晚龄微微侧首,僵硬的身上错觉似的感到一阵战栗。
他们很少这么亲近。毕竟总有男女之分,许一盏即便是在女扮男装把他当孩子的那几年,除却必要,也很少和他有肢体接触。
知道卫至殷是许一盏师父钦点的娃娃亲时,他的确方寸大乱,否则绝不至于在卫至殷身上落下这么多伤痕,被许一盏看出纰漏。
可如今不同了。
卫至殷刚下了堂,他才是许一盏亲口指定的待嫁的未婚夫。
“...姐姐,睡着了吗?”
“......快了哦。”
“我腰上有块玉佩,你拿去御前,说是我的请求,给你最多的兵力。理由就说,玄玉岛关系重大,不能轻忽,副将也要让何家盛家一起,监军要选晁相的人,不能让他们白占便宜。”褚晚龄顿了顿,“至少这件事,不准阳奉阴违。”
许一盏闷笑了几声,伸手在他腰上摸:“——哪呢?”
她动作太大,带得褚晚龄也随她倒在床上,铁链一阵猛响,他们却都愣在软绵绵的被上,许一盏手足无措,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起身,只能压着褚晚龄僵硬的身子。
褚晚龄却极平静,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低声道:“躺会儿吧。”
“......也行。”许一盏一愣,也决定将错就错,一头栽在枕头边,“正好我困了。”
“姐姐,我记起一件事。”
“什么事啊?”
“又忘了。”
许一盏默了一阵,褚晚龄看出她的唇形,是句脏话。
他没忘。
他是想说,我们好像还没有认真地说过喜欢。
可他突然想,许一盏也许并不是喜欢他。
许一盏是想陪着他,爹娘的身份不可能,太傅的身份太逾越,唯有妻子的身份,合乎情理,又能永生不离。
......已经再好不过了。
他被锁链拘在梅川,光也将被囚于深水。
耳边是许一盏轻慢的呼吸——她昨天确实太累,这会儿已经又睡着了。
褚晚龄悄悄偏头,他的知觉其实从许一盏摸他腰时就开始恢复,但这会儿他才敢稍稍撑起上半身,打量许一盏静谧的眉目。
他俯身,双唇极轻极轻地落在许一盏的眉心——在她亲吻他的地方。
随后是双眸、鼻尖、脸颊,和双耳。
小心翼翼,一触即分。
他又小心翼翼地躺回去,目光在许一盏的唇上流连片刻,终究没有动作。
-
许一盏闭眼装睡。
小太子的动作在她心里逐步还原。
最后她听见小太子躺回她身边,用气音缓慢地喊她,“一盏。”
小太子似乎犹豫了很久,许一盏等到几乎真的要睡着,才听见细碎的动静。
小太子悄悄伸手,覆在她的手上。
他小声说:“......我的一盏。”
☆、/面圣/
秋深风寒,华都长久沉寂的夜月终于被迟来的马蹄声惊动,夜里凄清寂寥的官道上轻尘飞扬,快马疾风,一抹冶艳的红衣宛如脱弦燃焰的镞,在夜月的注视下奔入华都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