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福了福身子,拿着风筝,又轻轻唤了一声谷雨的名字。
谷雨如梦初醒般,忙跟上自家姑娘。
裴元彻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跟随着那抹纤细的身影,不曾想,顾沅忽然转过身来,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直直朝他看来。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顾沅眼中划过一抹慌张,很快又挪开视线,只轻轻软软的叮嘱道,“殿下,您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看看额角吧,尽快敷药,也许不会肿得太厉害。”
说罢,她略一欠身,转身离开了。
这一回,她没再回头。
直到她走远了,裴元彻拿起那方浅蓝色的丝帕,端详着。
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精巧雅致。细闻之下,这帕子仿佛透着一缕清幽的兰香,又像她身上独有的淡雅香气。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朵兰花,他冷峻的眉眼如同冰雪消融般,舒展开来。
她刚才关心他了。
不但给他递帕子,还叮嘱他去看大夫。
而且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温柔,眸中的关怀也是真切的,不是在梦里。
他捏紧手中的帕子看了又看,须臾,仔细的放入衣襟内,贴着心口的位置放。
“走,回去。”他语调轻快,利落的翻身上马。
李贵听到吩咐,忙转过身,只见殿下额角明显红肿了起来,看起来就挺疼,可殿下脸上没有半分不快,反倒透着一阵春风得意的神采。
等反应过来,李贵忍不住嘀咕,人家顾姑娘不过就递块帕子而已,殿下您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第7章
出了这档子事,顾沅也没心情继续玩乐,稍作收拾,便坐上回程的马车。
车上燃着清雅的熏香,顾沅靠坐在窗边,单手撑着额头,兀自出神。
卢娇月给她倒了杯酽的茶,轻声道,“沅沅,你别担心了。我觉着太子殿下人挺不错的,他既然将风筝还给你,定然不会再为此事计较。”
顾沅接过茶杯,有些无奈的摇头道,“你说这叫什么事,这风筝早不断晚不断,偏偏那个时候断,断就算了,还正好砸中了太子……他也是倒霉。”
“可不是嘛,这运道真是没谁了。”卢娇月咂舌,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凝眸看向顾沅,“话说回来,这小半个月咱们竟然与太子遇上了两回?这会不会太巧了点?”
顾沅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目光,“月娘,你有话就说。”
“沅沅,太子殿下是不是看上你了?”
顾沅瞠目,脱口而出,“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自打你病好后,你通共就出了两回府,偏偏这两回都与太子遇上了,长安城何时变得这么小了?从前那些爱慕你的世家子弟,不也常常搞些偶遇么。”
卢娇月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看向顾沅那张白嫩娇媚的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长得这般好看,太子爱慕你也正常……”
顾沅本就为着今日的“偶遇”而心思纷乱,如今听卢娇月这般说,一颗心更乱了。
最要命的是,脑海中还不合时宜的浮现不久前那个古怪旖旎的梦。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打断卢娇月的话,“月娘,我都是快定亲的人,你可别乱猜了。”
卢娇月见她态度严肃起来,也不再说这个,笑吟吟的将话题引到文明晏身上。
说话间,马车也回了永平侯府。
两个小姑娘手挽手,沿着抄手游廊说笑,穿过一扇月洞门时,打眼就见两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迎面走来。
右边那个穿褐红色长袍,腰系明蓝色香囊的英武男子,是永平侯府嫡长子,顾沅的亲哥哥顾渠。他今年二十有五,现任长安府正四品折冲都尉,今日他虽未穿那套绣着猛虎补子的官服,可周身那份凛然正气却是遮都遮不住,官威甚重。
左侧那位穿着绀青色文士袍的年轻郎君,白净面庞,眉眼斯文,一阵浓浓的书卷气息,正是顾沅她们聊了一路的文明晏。
几人相见,皆是一怔。
卢娇月小声咕哝道,“看来背后果然说不得人,这才进门就碰到了。”
“你还说呢,我看你刚在车上说得挺高兴的。”顾沅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
待顾渠和文明晏走到跟前,她也整理好了表情,优雅有礼的与他们见礼,“哥哥,文哥哥。”
卢娇月道,“顾大哥,文哥哥。”
顾渠看了一眼丫鬟手中拿的风筝,浓眉扬起,朗声道,“沅沅,月娘,你们出去放风筝了?难得出去一趟,怎么不多玩些时辰,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沅轻声答道,“已经玩了挺久,觉着累了就回来了。”
闻言,顾渠点点头,“也是,你病才好没多久,还是得多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