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敏长公主(82)
六月十三是皇后生辰,昭阳殿中皇后在殿内呆立良久,子隆和王蔺都已来过,现下天色已晚她要等的人只怕已不会再来,她垂了垂头又想起王蔺今日见她说的话。子律一事他显然瞒着自己,长公主虽嫁入王家但她又不姓王,哥哥竟然信她也不信自己,皇后觉得经此一事她跟王蔺之间的信任已渐渐下降。
内侍却突然急急跑入,还未跪下便开口:“皇后,陛下的銮驾正往昭阳殿来,您快准备着接驾吧!”皇后讶异万分,“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要来?”
昭阳殿宫门哗然敞开,苍穹夜色映衬着一人的身影,巍峨清持,王者风范,此人便为大成皇帝。皇后从内殿走出,凤袍拽地,倾国倾城,于皇帝身前弯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就不必跟朕多礼,”皇帝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扶起,皇后从未想过皇帝能这般温柔待她,愣了一瞬,方颔首应下:“陛下夜深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与她行走坐于正殿后才道:“今日你生辰本该陪你用膳,但安明候又有事要奏就耽搁了,现在才来看皇后,你不会怪朕吧!”皇后惶恐,失笑了两声道:“陛下能来我这昭阳殿坐上一坐,臣妾已经十分心满意足,怎会怪罪陛下。”
皇帝嗯了一声,抬眼望了她片刻,眸中显出一些关怀之意道:“这几日面色不太好,可是胃口不好?”皇后有些感动,“陛下还会关心臣妾,”她忍不住与皇帝对视,“臣妾已是好久没听陛下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朕中毒昏迷虽不能动但能感觉到皇后在旁照看,”皇帝语气虽有些淡,但伸手握了她,“你是朕的皇后,朕关心你几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皇后涩然苦笑道:“陛下还知道臣妾是你的皇后,这些年你甚少来我这,只怕陛下已经忘了内宫中还有昭阳殿这样一座宫殿。”
皇帝皱了眉,她将却自己的手从皇帝手中抽出,背过身去郎朗道:“陛下夜夜留宿谢贵妃处,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跟你共患难的接发妻子,至于关心,臣妾实在惶恐只怕无福消受。”
皇帝盯着她缓缓道:“皇后这话是怨怼于朕?”
皇后回过身,音调一丝不减的道:“怨怼?陛下说的好生轻松,臣妾连陛下的人影都见不到,哪里来的怨怼。”
皇帝面色发青,起身拂袖离去,走到一半皇后突然高喊:“你既无心又何必来我这昭阳殿惹我心乱。”皇帝驻足良久才侧过头言:“今日御膳房送来你最爱的粉蒸肉,我念起昔日旧情便来看你,皇后既然不想留朕,那朕便再回崇阳殿处理政事。”
“陛下,”声音一出,言中的温柔之意令皇后也甚觉不自然,“臣妾刚才失言,请陛下责罚。”皇帝今日前来其实还为一事,王蔺平息政变让他心中甚是不安,更让他不安的是瑾若与他联合看样子他这个皇妹已经完全站在了王蔺那一边,全然忘记自己皇家女的身份。而近日皇帝觉察皇后跟王蔺之间似乎疏远了许多,他深谙棋局之道,自然知晓皇后为何与王蔺疏远。
因此他回过身负手再走回皇后身边,低了头踌躇片刻再抬眸看着她道:“其实若非你是王氏之女,朕待你也不会少于谢贵妃,只是可惜你身上流有王氏的血脉,朕只能冷落你。”
皇后恍然一笑,“这些年我又怎不知晓,陛下一直防着王氏防着哥哥,自然也防着我和子隆,只是再如何臣妾也是您的妻子,子隆也是您的太子。陛下偏爱谢贵妃和子澹实在太伤我们母子,”她说道情绪上有些隐含的泪意,“昔年情谊你我也算有情,但行到如今却是满目荒凉,夫妻之情也早已消逝。”
皇帝叹息着,脸上疲惫不堪。“皇后既提到夫妻之情,那朕想问一问皇后,朕与你的夫妻之情跟你跟王蔺的兄妹之情孰轻孰重?”皇后黯然片刻,“陛下你若肯对我跟子隆好一些,我又何必一直依仗王家和哥哥,我为皇后却一直不得你心,为了保住这个后位我只能如此。”
皇帝盯着她许久只道:“王家位高权重,朕不得不防。”
皇后见他言词间皆是无奈,“昔年情谊朕对你也有几分深情,怪只怪你是王氏之女,王蔺在朝中本就权势遮天,朕即使有心爱护你面对此情此景也是有心无力。”皇后难忍心酸,眼帘低垂沉默不语,皇帝伸出手将她头上的发饰扶正道:“天色已晚,皇后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隔了几日相府内来了客,是长公主以前的一个旧识,春闱进士及第后被派往江南当了刺史,现在被调入京任职,办理妥当后就来了相府与长公主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