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敏长公主(45)
庾子霖口中吐出的都是血,望着长公主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还记得……初见时……的那个赌约吗?”长公主不知所措的按着他的伤口,眼中泪水蒙蒙。他气息已经涣散,喉咙一梗含着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姐……姐……原谅我……”
长公主抬手掩面想将哭泣之声给忍回去,只是泪水却顺着手指缝不断渗出,视线看向王蔺满眼都是责怪,“你早就知道为何不留他一命?”王蔺怔怔地望着她,许久不成言,只是让人带她回府。
一日又一日王蔺未再回府,安阳候府和靖国公府短短一月的时间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从此世间再无这两个府邸也再无安阳候和靖国公。除去安阳候相当于卸掉了谢渊的一只胳膊,而靖国公实乃庾子霖咎由自取,若非他心胸狭窄也断不会让整个靖国公陪葬。
第 8 章
一转眼就到了初秋,长公主看着未柳池里逐渐泛黄的荷叶心生一股惆怅,挽着披帛静静的走着。“阿徐,靖国公的事可有消息了?”徐姑姑面露难色,“公主,你就别在操心这些事,还是小心自个的身子。”
长公主眼眶微湿,平静道:“我若是早操心些也不至于让这孩子走上一条不归路。”时隔十几天她仍然忘不了庾子霖惨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他是个好孩子,只是走错了一步就再也回不头。”
徐姑姑一直跟着她自然也是知道她跟庾子霖的情分,但还是不解长公主此刻的话,“子霖世子陷害家主,若非家主及时发现只怕……”长公主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罪行昭昭按大成律法自然逃脱不了,可若追其缘由此祸也是出自相府,即便他难逃一死也该由皇兄亲自下旨如此惨死在我眼前。”她闭上眼觉得胸口有些窒息,“我忘不了他临死时看我的眼神,那样的无助若有人能帮帮他也不至于此。”
徐姑姑试探着问了一句,“公主是在怪家主吗?”
长公主心头一酸摇了摇头,“他没有做错,我又何须怪他。”
“可家主日日来看公主却一直闭门不见,”徐姑姑实在不愿他们心生嫌隙,“家主心里一直惦记着公主,这十几日虽宿在书房但每晚总要在屋外见公主歇下后才离去。”
长公主走到当日王蔺坐的那个石头前坐下,抬眼看去仿佛还能看到那日庾子霖与自己说笑的场景,她没再说话让徐姑姑也退了下去。
诚如徐姑姑所言,这十几日王蔺每晚都会来,自己从未说不再见他,是他自己停在门外不愿进来。每晚看着他从窗台边走过在门外默默站立良久,自己的心就被悬着,怕他进来也怕他不进来,怕跟他对视也怕跟他说话,到如今自己亦然不知道能跟他说些什么,开口不对不开口也不对,什么都不对。
一直坐了很久长公主才回屋,听着王安在门外的话,愣愣地瞧着梳妆台前的簪子,许久才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王安来报家主酒醉在书房倒地不醒又不许人进去,所以只能让长公主前去劝劝,王蔺双颊潮红周身全是酒气靠在门扉前手中还握着一个酒瓶,听到长公主的声音只是咧着嘴的笑了笑:“瑾若,我就知道王安会去找你,他在府里也只有这一个用处。”
长公主在门外与他一门相隔,她是个温柔和气的人不愿与他动怒只是好言劝道:“丞相酒醉莫要再多言,让王安进去服侍丞相洗漱,瑾若去给你熬一碗醒酒汤,喝下后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什么事都不再。”
王蔺仰着脖子灌下了一口酒,苦笑了一声:“为着庾子霖你一直都在怪我吧,怪我怎么不肯救他,让他不至于这般惨死,甚至怪我怎么不肯拉他一把。”
长公主目光动了动,微微一笑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丞相又何尝不是在怪我,怪我将孩子的事隐瞒,嘴上虽是不说可你这样子又岂非不是在怪我?”
“瑾若,我是在怪你,”王蔺眼中泪光隐隐,又一仰头灌下冰凉烈酒,“可我更怪我自己,所以我不知道见到你后该说些什么,孩子保不住你心痛我也痛,但我更痛你难过时我却一点都不知情。”
长公主眉眼微垂,眼里藏着哀伤。“丞相可知这几日我也不愿见你,我明明知道他所做之事你这般做根本没有错,但于情我办不到于理我也办不到。”
王蔺从深心发出一阵长笑,笑声在两人的耳里觉得很是讽刺,明明都未做错可二人心里都有了芥蒂。他眼中的泪水几番奔涌,却终究含笑吞下,可双眸中的痛苦却如何都掩饰不了,“瑾若,你我的路……”他仰着头看着眼前空茫的一切,双唇颤动的说出,“为何如此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