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女官(91)
他要在天子面前故意受伤,无非是为了用流血的行动来摆脱嫌疑。可若他心中无鬼,清者自清,何须多此一举?
难道,那些刺客难道是他所派的?
而裕德令人送来的消息中,还有一事让连槿放心不下。刺客行刺时,天子身边正有一舞姬受赏。那舞姬为了挡下刺客的刀刃,竟是舍身扑向了刺客,此时正重伤未醒,性命垂危。
那个舞姬,该不会是芷兰吧?
一个接一个的坏念头,如汹涌的浪头,不住地拍打着连槿的神经,她心中乱成一片,却因祁珣的吩咐不得出东宫。但此刻,只能待在栖梧阁的她,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直到午时,才传来太子辇舆回宫的消息。
连槿急忙率着一袭宫人伫立于殿门前,待看见从辇舆中被人搀出的祁珣,面色如常仅是右手臂被如珍宝般包裹得严实,心下不由得松了半口气。
但在众人面前,连槿无法直接向他询问那个受伤舞姬的消息,只好耐着性子,将祁珣迎入承恩殿。
一直等到周围的众人皆退尽,连裕德也甚是有眼色地寻借口告退,满眼深意地为他二人合上殿门。
连槿也顾不得裕德那耐人寻味的目光,亟亟上前,可还未开口,就见一直背对着她的祁珣慢慢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司乐司里的舞姬,可有你相熟的?”
连槿呼吸一滞,难道那个救驾的舞姬真的是……
第45章 . 才人 宫人自戕是大罪,你怎么能这么想……
“那个舞姬的名字, ”连槿迟疑许久,才缓缓出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祁珣的脸:“可是唤作芷兰?”
只见他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怔, 阴霾渐渐覆上他沉默的眼眸。
连槿的身子一晃,竟真是她出事了。
“她已经醒了。”祁珣毫无情绪的话语响起, 将连槿的心从万丈深渊中救起, “父皇正亲自守在她榻前, 你放心。”
连槿的注意力完全被前半句给吸引过去,丝毫没有察觉他后半句话语中的异样。
“太好了,她没事!”连槿捂着胸口, 笑着舒了口气, 恍然想起什么似的, 赶忙朝祁珣谢道:“谢殿下告之, 奴婢……”
“你要怎样, ”祁珣打断她千篇一律的说辞,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以身相许吗?”
连槿脸上的笑意一僵,忙垂首:“殿下受伤,奴婢这就去吩咐膳房注意忌口的膳食。奴婢、奴婢告退。”
果不其然, 她又是丢盔弃甲地落荒而逃。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殿门之后,祁珣脸上的笑意瞬时收敛,“说。”
卫峥从房梁的暗影中一跃而下,单膝跪于祁珣面前,声音干硬沙哑, “那个舞姬是娼妓之女,六年前其母病亡,被卖入掖庭为奴。”
“娼妓?”祁珣的眼眸微微眯起, “可查得出她的生父?”
“当时,与此妓相好的恩客唯有一人。”卫峥停顿了片刻,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嗓音愈发沙哑,“独孤裕。”
祁珣的眼眸猛地睁开,闪出一片光亮,似笑非笑地喃喃道:“竟是他。”
纵是他的名字早已被抹去十余年,却无法令世人忘记他曾立下的赫赫战功。
“战神”之名,他当之无愧。
十六年前,大破契胡不日凯旋的他,却突然被大晟宿敌——大秦军队所偷袭,不仅被俘称臣,还将三十万北军以及大晟北境的攻防地图全部奉给大秦国君。
毫无疑问,这场仗大晟溃不成军,几近亡国。大晟因此而失去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无数的金银绫罗,才换得喘息偷安的十余年。
天子对独孤裕的叛国行径大怒,诛其九族,一同被赐死的,还有他的胞妹——淑妃独孤云。
祁珣叹了声,半是惋惜末路的英雄,半是感慨无常的宿命。真不知,若是天子发现那舞姬竟是独孤裕的私生女,会做何感想。
冯袖曾告诉他,不能让天子见到连槿,因为她与淑妃独孤云有张一模一样的脸。
天子在见到那舞姬和连槿只有两三分相似的容貌时,尚且那般失态,若是真见到了连槿……
“卫峥。”祁珣冷冷出声,“看住她,绝对不许她出东宫一步。”
无需问,卫峥也知道这个“她”指何人,没有半丝犹豫地应道:“是。”
几日后,天子的谕旨传遍六宫,六宫哗然。
司乐司舞姬丁芷兰,救驾有功,被册封为才人,赐居“望云殿”。
“竟是从司乐司出了只凤凰,这下苏尚仪可该笑得合不拢嘴了。”
“唉,这册封的阵势,倒是要比当年沈昭容的还大呢!”
“司乐司里头人人都一副狐媚样,这勾人的功夫果然不一般。”
“沈昭容医女出身的,哪里会是这位的对手。你且看吧,这‘才人’的名头也待不了几日,很快就又得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