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喜欢我(86)
他趁着红绿灯的空隙,侧过身,摸了摸祁许迟的头,嗓音还有些哑,“别担心,不管怎么样,都有我。”
祁许迟没说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半晌,才轻声‘嗯’了一句。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夜晚的私立医院格外安静,病房里也是如此。
祁明在床边守了许久,直到房门被旋开,才抬起头,见是祁许迟,收敛了脸上的情绪,语气软和了点儿,“没什么事,只是擦伤,住几天院就好了。”
祁许迟低低地应了一句,慢慢走了过去。
病床上的女人此刻闭着眼,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放在外面的手腕上输着液,隐约里能看见一点儿手臂内侧的淤青,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祁许迟沉默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其实,也不应该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沈迟对她也不怎么好。
她莫名想起了小时候,一次倾盘大雨,她拿着伞从温暖的家里跑出来,一路来到沈迟的公司,等快到了她的办公室时,突然又别扭了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沈迟面前。
沈迟却蹙起眉,语气并不温柔,也没有电视里演的那样,轻轻把孩子抱进怀里,而是呵斥她,“这么大的雨还出来,感冒了怎么办?我这里就算没有伞,也用不着你,我一会儿让司机先送你回去,自己早点睡觉,别折腾了。”
其实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关于父母的一些记忆了。
再之后,好像就很少看到他们了。
就好像,小孩根本不需要父母的爱一样,只要教育资源顶尖,物质生活丰富,朋友成群,就够了。
祁许迟觉得,既然都算是从祁家脱离了半个身子了,对于这对也不算太熟悉的父母,她也能够无动于衷。
原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回忆。
然而收到了沈迟出事故的消息,坚硬冰冷的心,却又莫名地抽痛了一瞬间。
明明看见她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说着挽留自己的话时,心里似乎还有某种奇异的快感。
一旦发现她受了伤,祁许迟却发现,好像自己又接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原本就是无法割舍的,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东西。
祁许迟有些失神地看着病床上的沈迟,一句话也没有说。
沈迟住院,最先来的是祁明,然而祁明却并不是时时都有空,他推了两天的行程安排,却也不是整天都能守在沈迟身边。
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她的病房里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两天后,祁明也只能在一天里抽空过来了。
沈律才回A市没多久,事业也才刚刚起步,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是到了半夜才能赶到医院,天不亮又得走。
而这个病房里,大部分时候,只有祁许迟一个清醒的人。
沈迟是第二次出车祸了,年纪也不如以前,有点磕磕碰碰也没那么快能好。
她前几天一整天里也没多少清醒时刻,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
祁许迟来的时候一般会先问护工,如果沈迟已经睡了,她就会进来坐一会儿。
如果沈迟是清醒着的,她一般就会打道回府了。
这天祁许迟来的时候,沈迟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病房里窗帘拉着,没开灯,整个屋子里显得有些昏沉。
祁许迟像往常一样,坐在了她床边,看了一会儿,发觉沈迟的脸色没之前那么苍白了。
祁许迟的样貌和沈迟有三分像,沈迟年纪已经不再年轻了,如瀑的黑发里悄无声息地藏着雪色,不知什么时候起,连她保养得极好的皮肤上也长出了细纹。
岁月并没有饶过她。
许久,祁许迟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给沈迟压了一下被子,才慢慢地起身,准备走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缓缓地睁了眼,沉默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放进被子里的手轻轻动了动。
从医院里出来,祁许迟摸出手机,接了一直震个不停的电话。
她寒暄也没有,便直入正题,“我只问,这里面有没有鹿子星?”
那头似乎是有些意外,“有人告诉你了?不过开车的不是鹿子星,除了她以外,车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们受的伤不严重,当天就出院了。”
没有听到回话,沈律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问道:“鹿子星找过你?还是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挂了。”
祁许迟的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开车。
她手放在方向盘上,轻轻闭了闭眼,才低下头系安全带。
A市大多数的艺术气息都在北区,几乎囊括了各个方面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