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她姝色无双(67)
跟在姜鸾身旁的宫女,看见逶迤行来的步辇,轻唤道:“娘娘,陛下来了。”
姜鸾循着宫女所示的方向看去,见李怀懿坐着步辇远远而来,连忙把纸鸢收起来,等他走近,伏地请安,“臣妾见过陛下。”
步辇停在姜鸾身前,李怀懿垂眸看着她。
她伏在地上,风儿荡起裙摆,勾勒出纤细腰肢,袅娜动人,盈盈一握,似能勾魂夺魄。
李怀懿屏息,等待了一会儿。
冷了她这么久,她是不是应该认错了?
如果她现在服软认错,他马上就原谅她,给予她如同过去一般的盛宠。
不,更盛从前。
空气仿佛陷入了沉默里,时间缓缓地流逝,姜鸾安静地伏在地上,没有再开口。
“姜鸾。”李怀懿轻敲扶手,“你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姜鸾的声音轻柔如羽毛,“回陛下,臣妾没有话要说。”
李怀懿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他盯了姜鸾一会儿,故作漠然地道:“你可不要后悔。”
“是,臣妾明白。”
李怀懿渐渐沉了脸,对太监道:“走。”
太监应是,抬着步辇离开。
过了几息,姜鸾从地上站起来,她看见李怀懿已经乘坐步辇走远,朔风刮起他的玄色衣角,背影笔挺如竹。
姜鸾再度展露欢颜,重新把纸鸢悠悠放到天上,过了一会儿,淑妃带着宫女们,远远走来,和姜鸾打了个招呼。
两人互相见礼,寒暄了一会儿,姜鸾帮着淑妃,把她的纸鸢也放到天上,然后把线轴递到她手上。
淑妃接过,一边扯着纸鸢的丝线,一边笑道:“贵妃娘娘似乎很擅长放纸鸢。”
姜鸾亦是含笑,“随便玩玩罢了。姐姐不必唤我贵妃,就如同往日一般,喊我一句‘妹妹’便是了。”
她们曾经序齿,淑妃比姜鸾大了半个月。
淑妃抿唇微笑,眉眼如同月牙儿一般弯起,温柔宜人。
“妹妹。”她笑着轻唤。
两人放了一下午纸鸢,互相觉得对方是可交之人,关系愈发亲热起来。淑妃犹豫了一会儿,到底吞吞吐吐地问道:“妹妹,听说你在和陛下闹别扭?”
她说得委婉,其实,传到她耳朵里时,阖宫都在说,贵妃是遭到了陛下的厌弃。
就连她在宫外的父亲,都略有耳闻,在她传家人入宫小聚时,明里暗里地告诉她,现在是争宠的好时机。
姜鸾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小声地说:“陛下太霸道了。”她不觉得是闹别扭。
淑妃抿着唇笑,“陛下贵为天子,行事霸道一些,也是常事。我们都是陛下的妃嫔,自然该以陛下的心意为重,待到时机恰当,妹妹去跟陛下低个头,温柔小意一番,定能重揽陛下宠爱。”
如果陛下一定要有宠妃,淑妃更希望是姜鸾妹妹,而不是其它不相干的人。
姜鸾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她把纸鸢递到宫女的手里,朝她们摆了摆手,宫女们会意,远远地跟在身后。
两人并肩行走在枯黄的草地上,冬日的夕阳余晖洒下来,姜鸾道:“就算是妃嫔,也有自己的心意和喜好。你看地上的蝼蚁,汲汲营营,不过为求一个安身之所,即便如此,它们也懂得挑自己喜欢的地方安家。”
所以,她不可能去低头。
与其让她在李怀懿跟前承欢,不如让她在深宫老死算了。
淑妃攥了攥手指。她也有自己的心意和喜好,但是——
“任性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不会失去更多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淑妃自幼被严格地规训,在出阁之前,她应该按照父母的心意而活,出阁之后,她应以夫君的心意为天。
在她年幼之时,她曾经偷跑入哥哥的书房,瞥见一篇《阿房宫赋》,里头几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让她抚掌惊叹,暗暗牢记于心。
但她几乎立刻便被发现。威严的父亲站在她跟前,什么话也没说,母亲哭哭啼啼,说她“不遵循父兄的意思”“竟敢偷读男子的书”,罚她抄了百遍《女戒》,禁了三个月的足。
后来,她熟读《女则》《女戒》,人人见之,皆赞一句贤良淑德。于是她便因贤良被送入宫中,封号为“淑”。命运陡然翻天覆地,但表面瞧着锦衣玉食,内里却是孤寂冷清,如同破败的棉絮一般,满目荒芜。
而幼年时惊艳的那两句话,似乎也成了她未来命运的写照。她早已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她连争都不愿一争。《女戒》也说,不必争。
姜鸾露出微笑,澄澈的目光,似要照到她的心底,“那就要看姐姐的取舍了。但是,你看看我,不是还过得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