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出逃计(114)
可她当时也未说什么,只是被他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桶中的水洒了一地。
“若被欺侮时,当下就该强力的反击回去,旁人才会有所忌惮,你明白吗?”景鸾辞见她发呆,更加具体地解释道。
阮木蘅将那抹布浸在流满一地的水中,将水吸干净,地板擦得程亮了,才悠悠地抬头,大眼睛溢出明亮的笑意,吐了吐舌头道,“今日我是故意留下来的。”
景鸾辞不解,“那是为何?”
阮木蘅将打扫的工具放进杂房里,卷下裤脚出来,拉起他道,“你来。”
原来抱月湖边有一只小船,她带着他上了船,划着桨便悄无声息地没入藕花深处。
月光是淡淡的,莲叶在月下暗碧的一片,藕花红翡青白,婷婷袅娜,船底下有脉脉的流水,鼻翼间满是花香。
“这是我的秘密之地,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要帮我守住了。”阮木蘅摘了尚未成熟的莲蓬,一颗颗掰着,朝他灿烂地笑道,“若是累了,觉得委屈的不行,却有一个极美丽的地方在心里储藏着,那些欺负就不算什么了,人最害怕的是心里没有美好的东西。”
景鸾辞尚且稚气的脸紧了紧,老神在在地反驳她道,“我看你是自己没本事了,像乌龟一样缩起来聊慰自己,真没出息。”
“那便没出息吧,我乐意。”阮木蘅嚼着莲子,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猛地吐出一团绿,认真地道,“你若想绾嫔娘娘了,像我这样,找一个地方,好好地想想她,也很有用的。”
自绾嫔被拘在冷宫,还未有人敢当他的面提起,说过的人,像三皇兄景鸾程,被他狠狠地打掉了一颗后槽牙,可她却像谈论天气一样,没有同情没有耻笑也没有小心翼翼,只是真心坦诚地就那么说了。
他便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阮木蘅浅浅地一笑,拿起桨划得更深,神秘地道,“还有更漂亮的东西,你睁大眼睛瞧好了。”
她抬起船桨轻轻地往田田的荷叶上扫一圈,霎时一点点的流萤像点灯似的亮起,如繁星形成束束飞旋着的星河。
那坠落在荷叶里的星河,就成了他那一年唯一值得感念的景象。
周昙引着炎执到到承明庐外抱月湖里的凉亭处,景鸾辞独立在亭里,出神地望着盈盈的芙蓉。
自安嫔娘娘殁后,皇上常去的地方不是女官院,便是承明庐。
没事的时候,一坐便是一整天。
他是无从知道他的心绪有多深,那是无法丈量的,景鸾辞从不会将威慑和怒气之外的情绪散露太多。
唯一明明白白地发泄出来的,是在浣衣局井池里打捞了阮木蘅五日,终于捞上一具泡得发肿的尸体的那一夜,他在梓宫门外守着,看到里面的人身影孤清寂寥地印在窗上,如死寂的石刻。
他好似听到了一些悲声,又或许是喃喃低语,他不敢确定,这个冷酷的帝王会为了一个女人出离了情绪。
只能确定的是第二日开门时,那惨白的殿阁中,慢慢抬起来的是一张死寂得彻骨寒冷的脸,以及那句失了魂的问话,“朕说……对不起,还来得及么?”
那情形时至今日都让周昙胆战心惊。
周昙在亭外等候良久,等着那寂寥的身影回过身来,才上前道,“皇上,炎执将军求见。”
炎执两步抱拳行礼,见景鸾辞注目于他,接着禀告道,“微臣近几个月来一直暗中探查江北平王府的状况,一直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直到近日……”
停顿了少刻,接着道,“平王从江北回郢都的这几日,朝中的几名要员……秘密会面平王,每次都是遮掩着,夜间入府,状若有异,可并无确切的证据,臣不敢贸然行动,特来禀明皇上。”
景鸾辞目光阴鸷,“都有谁?”
炎执弯腰倾身,放低声音报了几个人的名字,接着道,“微臣查到,这几人与平王在六月十八日,郢都听雪楼有一场私聚,表面是谈论风雅,品玩名器,私下里说不准是否在谋划什么,此情境,是否有必要……”
景鸾辞神情凝重地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必,先暗访,若有进一步动静……”眸光一暗,抑住话头。
第58章 重逢 你可认得刚刚那人是谁?
听雪楼偌大的大厅, 正面是呈珍宝的月台,旁边的两面是一个个敞开的雅间,小门小面的来凑热闹的人坐在一楼, 颇有头脸的都由侍女引着到二楼的雅室, 室内大开了窗,由上往下正可揽尽楼下大厅的全貌。
厅内客人侍从迎来送往, 寒暄之声不绝,待诸人落座后,大门关闭,厅内喧哗声沉下。
牵头珍展的店主从屏风后走上月台,三面拱手见礼,中气十足地说上一番开场的漂亮话, 便干脆地开了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