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竟觊觎我(211)
姬夷昌此时坐在一辆骡车上,一身商人的打扮。他从车窗里探出一手来,朝那小将军打了个响指。
小将军闻言折返,返回车窗边等候姬夷昌的指示。
“不必找楚王,把公子思朗给寡人揪出来吧。记住,切勿伤人。”
“喏。”小将军应言后,溜进宫台附近的后巷就不见了踪影。
姬夷昌再次将怀中的乌金色陶埙掏出来看,用稍粗粝的食指顺着陶埙的弧形向上摩挲,最后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学着思阙的样子吹响了一首曲子。
一首,姒思阙以前每逢思念故国便会跃上墙头吹奏的曲子。
那会儿姬夷昌总是站在暗处望着她,听她吹埙,早已将这首曲子烂熟于心了。
这时有一辆同样低调的车子从宫台后方的夹道里驶出,二车相迎而过的时候,旁边挑着陶器的卖货郎突然滑了一下摔倒,那身上挑着的箩筐摔翻,里头成筐的陶器尽数摔出,响起一阵“噼里啪啦”陶器碎裂的声音,堪堪掩盖了埙声。
“阿云,外头是怎么了?”姒思阙在车厢里听到响亮的瓷器碎声,心里有几分紧张,生怕是自己出宫的事情被弟弟发现了。
“公主,别慌!别慌!纪先生已经让阿彩假扮成您的样子在宫里躺着,公子他没那么快察觉的...”阿云虽然抓着思阙的手,在安慰她,但她抓她的手已经紧张到冒汗,一直在抖。
思阙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镇静下来道:“没事的阿云,我就是随便问问,即便我们被人发现了抓回去,那也没什么啊,改天再逃便是。”
见主子笑着如此轻松地说,阿云顿时也放松了下来,对着主子用力点了点头。
但其实,如若这回被姒思朗发现,以弟弟冲动的个性,很有可能当场就抓着姒思阙将关系挑破,到时候,不想预见的一幕很有可能会提早来临,思阙也再也没办法离开牢笼了吧?
而且,近段时间看弟弟,思阙觉得他变化很大,看着就有些心寒,已经没有办法估计他的行为了。
“没事的。我们会出去的。”思阙只能握紧阿云的手,宽慰她也是宽慰自己。
车子突然就停下了,思阙紧张起来。
车厢外被人敲了几下,是纪先生的声音。
“小碎嘴,没事的,是我们的车子不小心撞到一个挑货郎,我给他赔偿处理一下,很快就好了。”
听了纪别光的话,思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阿云的手坐正了。
按照纪先生的计划,先将姒思阙和阿云送出宫中,刚过百日的风儿则已经在稍早之前被奶娘偷偷带出去了。
这几天和宫里还有王父交代事情,思阙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母亲那边是肯定要瞒住的。
父亲其实也很不舍她这么做,但当思阙跟他禀明了弟弟的心思,还有自己非走不可的决心之后,姒荆也没有打算阻挠她。
只是从此之后,她便要独自在外生活,不能随时看见自己的家人,不免有些忧伤了。
姒思阙靠在车壁上,想趁机歇息一下。
却在车外纪先生的人和卖货郎的争吵声中,听见了一阵优美的埙声,听着那埙声,思阙感觉有一种熟悉和温暖的感觉。
“公主,这曲子听着好熟悉啊,奴是不是在哪听过?”阿云这时也听见那埙音了。
“音色是上乘的音色,应该是用难得一觅的夹砂土烧制的陶埙,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我倒是想下车看一看那吹埙的主人手里的陶埙。”思阙笑着道。
“这可是楚国最脍炙人口的民谣,是以一个因战事离开故乡,不得已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分隔两地,只能每每深夜里隔着一轮明月遥相远方的爱人,来寄愁思的歌。我以前常□□头上吹的,你忘了?”
“哦!哦!怪不得奴说怎么那么熟悉呢...”阿云笑着回道。
“吹得...还蛮好的,有我往昔那么几分味道。”思阙听着埙声,方才心里面的几分愁思全然被抚平了不少。
姬夷昌曲子吹到一半,戛然停了下来,透过车窗的缝隙定定地看着对面停下来跟卖货郎协商赔偿的车辆。
“主人,是不是那些人扰到主人了?属下上前驱赶。”驾车的护卫跑到车前问询姬夷昌道。
“不。”姬夷昌淡淡出口道:“我们如今是偷闯楚国境内,接到夫人马上就走,不得生事。”
姬夷昌说完,就抬手将窗户关严,在关闭之前,又盯了一眼对面的车辆。
他记得,思阙以前身上总是弥散着淡淡的兰草花气息,他的鼻息极灵,总能嗅到旁人嗅不出的香气,没想到楚国这地儿也有思阙那样的爱抚兰草之人。
他嗅到这种令他熟悉而温暖的气味,心情不由大好,关了车窗后又捧着那个陶埙不肯撒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光滑的埙器表面,憧憬着日后二人和有孩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