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我恋长安(100)
“做个屁,”叶长安神情恹恹靠在床头,“我不签。”
又看向常昭,“常哥,你把这一百万的支票拿给盛先生吧,盛景我不要,谁爱管谁管。”
“这……”常昭一脸为难,“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盛惟景很明显是想给她留一些东西,但是她不领情。
盛惟景那边下了死命令,常昭迫于压力,其他公司里的工作都匀给别人,他每天来,在叶长安这里苦口婆心劝说,却连续碰了一周的冷钉子。
当然,叶长安也不爽,一周过去了,她给盛惟景还的一百万支票常昭也没拿走。
两边就这样僵持着,常昭实在没办法,干脆搬出方杰来,花钱将方杰直接请到了医院。
但结果并不理想,方杰在叶长安这里依旧碰了壁,和她面谈之后被常昭开车送到盛惟景那边,方杰才知道,这天是盛惟景订婚的日子。
天气冷,订婚宴在市内一家高档星级酒店,盛惟景好像是中途抽空,在一个休息室里与方杰见面。
“她现在和几年前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差不多,”方杰对盛惟景说:“之前几年建立的信任都崩溃了,她当初信我本来就是因为你推荐了我,说白了她信的是你,但现在,我觉得她应该也并不信任你……”
他顿了下,“她不信你,基本上就不信任何人。”
盛惟景扯着领带结,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段时间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他给人的感觉是温润如玉的君子,现在却更像一座冰山,他问方杰:“你觉得她的病情会反复吗?”
方杰默了几秒,“这个很难判断,而且她不是典型的抑郁症,周围的人也很难察觉她的心理状况,就像几年前她自残一样,她可以一边正常上学一边自残,身边的人都发觉不了她的异常,她现在对我很抗拒,觉得我以前灌输给她很多歪理……就和几年前一样,她现在看谁都像敌人,厌世情绪很严重,暂时我没法判断她的病情会不会反复,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复发是肯定的,本来她原生家庭对她造成的心理创伤就还没有好。”
盛惟景低着头,从烟盒里取了一支烟,语气听不出情绪,“按照你平时的介入治疗,每小时是……”他没想起来,索性说:“不管多少,我给你三倍,每周和长安见面两次,由常昭接送,可以吗?”
方杰沉默着。
盛惟景咬着烟抬头看他,“五倍。”
“我很心动,盛先生,”方杰说:“钱我肯定想赚,但很抱歉,心理治疗和身体疾病的治疗一样,需要病患以及病患家属的全力配合,某种程度上,心理治疗需要的配合更多,几年前你配合得很好,我能感觉到你关心长安,所以她也能感觉到,她需要被人关心,她的情况特殊这点你是知道的,我早说过你不应该和她在一起,现在……”
方杰叹了口气,“恋爱关系有个独一无二的属性,这是你赋予她的,你现在和别人订婚……在她眼里,这是抛弃行为,和她父母一样,对她很残忍,她也没有家人……自己又抗拒心理治疗,我没有信心能再让她对我建立信任。”
盛惟景将没点的烟又拿下来,“那……不说能不能治好,你就经常去看看她,观察她的心理状况,总可以吧。”
方杰说:“这没意义,在她抗拒的情况下我去得多了她会反感我。”
盛惟景深吸口气,看着方杰,“你难道要放弃你的病人吗?”
“你已经放弃她了。”方杰迎着他的目光道:“你明明知道你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也知道她会很难过,但你还是放弃她了,这世界上别人放弃她都不可怕,你救过她的命,你是把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并给她希望的人,但现在你也不要她了,我想,比起我的放弃,你的抛弃对她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盛惟景捏碎了手里的烟,声音重了一度:“我不可能永远守着个抑郁症病人,永远因为关照她的情绪而止步不前,我有自己的生活和目标。”
方杰默了几秒,“是啊,大家都一样,我也不会永远守着个治不好的病人。”
人们都很现实,因为现实,所以叶长安被放弃了。
叶长安这个病例,会让人有些挫败感,几年过去,没有眼泪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方杰以前就意识到了,只是觉得还可以继续治疗,但现在,她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没有盛惟景,什么都没了,憎恨全世界,方杰脑中没有治疗方案,除了开那些对身体伤害很大的抗抑郁症药物之外,他竟不知道要如何再同她建立信任。
她的第一个家是她的父母和弟弟,他们看轻她,虐待她。
她的第二个家是盛惟景,他抛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