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到首辅身上(109)
“朕瞧着李缜李大人不错。不若趁着今日的,将这门亲事定下吧。”
陈沅知手腕不稳,汤匙里的汤汁撒在小几上。
碍于在众多人面前,不好失态。是以她将将扯出一抹笑,端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李缜向她望去时,只见对面的小姑娘垂着眸子,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膳食,好似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重重地捏了捏面前的酒盏,眼底黑如深潭。
“李大人?”坐他身侧的官员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起身谢恩。
就在他拱手的那瞬,话还未说出口,陈沅知就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膳食。
一股油烟气顿时在衣裳上蔓延开来。
“我且陪你去帐内换件衣裳。”定安掸了掸衣袖,正欲起身告退。
席面距营帐还有些距离。
陈沅知摁了摁定安的手,轻声说道:“无妨。我自己去便是。”
林间小路,灯火微弱,唯有席面那处,堪堪有些光亮。直至隐在黑暗处,陈沅知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银荔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夜风萧瑟,每一股凉风都如锃亮的利刃,划在面上生生地疼着。
只一想起李缜与薛凝婉的婚事,她这鼻尖就直泛酸意。
圣上赐婚,于两家而言是莫大的殊荣,这等好事落在谁身上,都会觉得喜出望外,莫说是一早就中意李缜的薛凝婉了。
而李缜那厢呢?
且不说他与薛凝婉是何关系,便是他当真不愿,圣口已开,圣旨已下,这等局面也是难以挽回的。
她今日听了定安的话,才弄清自己的心意。原想着等冬狩过后,再探探李缜的心意。
不曾想这一等,竟等来一句赐婚。
陈沅知背靠树干,逐渐红了眼圈,她紧紧地咬了咬下唇,妄想借力圈住那几颗不听使唤的眼泪。可眼睛稍稍一眨,那眼泪就生生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羞恼、醋意顿时翻滚而来,这一哭,便止不住了。
眼瞧着陈沅知离席,李缜心里也满是愁绪。
他不懂甚么烟花风月,只听信了林申的话,便想借此瞧瞧小姑娘的反应。
可眼前的人儿,听闻赐婚一事后,非但不讶异,竟还能若无其事地喝着热汤。
一想到这,他的眼神便落在面前的热汤上。
这热汤到底有甚么好喝的?
*
整件事,最快意的便是薛凝婉。
另一处林间。
四皇子的双手摁着薛凝婉的肩,骨节发白。
“你为什么要应下这门婚事?薛太傅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为了薛凝婉,他不惜教国公府的人难堪,出了事后,躲着藏着,愣是将国公府的嫡二姑娘压至妾室。
眼下,薛凝婉的婚事说定就定。他这心里门清,没有薛凝婉这一筹码,薛太傅哪还肯尽心替他做事。
薛凝婉推开他的手,双眸冰凉,一点儿也不顾念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圣上的旨意,我又岂敢抗旨不遵?”
“这分明是你的生辰礼,你若不喜欢,父皇还会强加于你吗?”四皇子虽有意压低声音,可他说话时仍是惊了林间的夜莺。
薛凝婉皱了皱眉,圣旨已下,一切皆合她心意,她断不能在这一节骨眼出现问题。
“夜深露重,四殿下请回吧。若是被你那妾室瞧去,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四皇子挡在她身前,显然不想让她走:“婉儿,你是知道的,若非国公府那处逼得紧,我说什么也不会娶陈容知那蠢货。”
一听“蠢货”二字,薛凝婉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是了。没有一个聪明的。陈容知嫁于了你,余下两个皆喜欢李大人,国公府三位姑娘,竟无一人如愿。”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蔑,仿佛谁也瞧不起似的。
这时,丛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窣声。
薛凝婉下意识地望去,呵斥了一声:“谁在那儿?”
那人也没想着躲,直截了当地从后边走了出来。
走近一看,才瞧见来人的面貌。
还未等薛凝婉开口,四皇子便率先一步质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言语间,尽是厌恶。
陈容知抬了抬眸子,僵愣在原地,一时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她拽着薛凝婉的胳膊,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薛凝婉被她这幅模样吓着,连退了几步:“你松手。”
“你方才是不是说‘余下两个皆喜欢李大人’?”
陈容知问这话时,眸子通红,她既想知道薛凝婉的回答,又怕这回答不是她想听的。
薛凝婉瞥了她一眼,这人素来就同她不对付。先是兴琼斋,而后又是闲风宴,一碰上她,总也没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