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捉婿(69)
上元那日,宗溪所骑的马是一匹白色的马,这是宗祁告诉她的。而宗溪身上所着,正是一条绯红的裙子,就连当晚下狱,也是穿着这身衣服进去的。
出来时,绯红的裙色混着血污,还让皇帝以为她没被罚。
宗溪倒没什么反应,眉眼弯弯地点头:“蛮蛮姊谬赞了,我哪有那么好,那我们后日何时去呢?”
因先前苏移光屡屡提到上元和龙津桥,宗沁早就已经如惊弓之鸟,再次听到白马红衣,她一下子就汗毛倒立,一层冷意蔓延上了后背。随后,狠狠地瞪了宗溪一眼,心中忐忑不已。
苏移光扫了眼宗沁,示意她闭嘴,方道:“我们...傍晚去可好?如今还在正月,很多花灯都还没收。你要是看到喜欢的,正好可以买回来把玩。”
未出正月的东京,仍是一座不夜城。上元那日没卖完的花灯还在继续卖着,等夜幕一降,便可将灯点上,处处都是繁光缛彩。
宗沁感觉有一只大手拽住了自己,而宗溪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晚出去玩,便犹豫道:“可是这个时辰,宫门要落钥了。”
宫门落钥后,她不得睡大街上了?
苏移光摆摆手,“这有什么,横竖现在你家宅院是空着的,你俩去住一晚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实在不行住驿站也可以啊。”
宗沁恍惚间想起,刚到东京的那几日,他们就是住的驿站。
抚着胸口狠狠缓了几下呼吸后,宗沁猛地站了起来,将顾太后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宗沁深吸一口气,软声道:“我感觉有些冷,想去加件外衫。”
听她说自己冷了,顾太后重视非常,急忙让女官带她回寝室去加衣衫,等宗沁重新回来后,又关切地问其余人:“你们可有没有穿少了衣服,觉得冷的?”
苏移光垂目盯着那个八角雕蜂逐梅铜鎏金手炉,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侧面,不发一言。她穿得多,本就不怎么冷,至于冬天手脚冰冷,则是自小就有的毛病,冬日时常会带一个暖炉在身边。
见小姑娘们都说自己不冷,顾太后正要略过此事,宗沁眼珠子转了转,忽道:“祖母,我觉得蛮蛮姊肯定很冷的。”
“嗯?”顾太后侧首,疑惑地看着宗沁,“为什么呀?”
她不待宗沁答话,又对着苏移光说:“你这孩子真是,平常倒不怎么害羞,怎么今日问你冷不冷,都还跟我客气起来了?这是能客气的时候吗,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苏移光一脸懵,愣愣地说:“娘娘,可是我真的不冷啊。”她明明不冷,有什么好客气的,她这么自恋,也不是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
宗沁皱着眉,轻叹道:“蛮蛮姊,你还说呢。刚才我阿兄不就是见你冷得不行,才将自己的手炉给了你吗?”她装模作样的抬头张望了一下,轻咦一声,“阿兄呢,他刚才还在庆寿宫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一个在室女子,接外男的东西,叫你还有脸来天天说我。
顾太后准备拿茶盏的手微微顿住,随后收了回来,眼中若有所思。
苏移光无语,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然而这也不是什么丑事,她要是遮遮掩掩,反倒令人生疑。便笑了一下,“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倒多谢你关心我了。”
她笑起来时,比三春朝阳更为绚烂夺目。朱唇炽烈勾人,杏眸微弯,如凝脂般的侧颜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笑靥,将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此时满室的晖光都凝在了她一人身上,连宗沁都不由得看呆了一瞬,暗道难怪顾太后说将她放在身边赏心悦目。
不提自己和她之间的恩怨,光瞧着她这张脸,确实还挺让人舒心的。
只不过宗沁现在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在说她和外男私相授受的事,这人怎么还有脸笑?!还说多谢她关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还是说他们汴京女子,就是与别处不同一些?
宗沁轻咳了一声,说:“蛮蛮姊,你笑我作甚?”
苏移光摇头:“我没笑你啊,我是在笑今早的事。”她抚了抚手炉,温声道:“早上杨二表兄拜托我去颍川王府替他拿文书,是官家今日紧急要用的,颍川王便跟着一起送过去。他为了官家那边的事着急出门,没穿厚重衣衫,我怕他太冷待会在官家面前失仪,就将手炉借给了他。”
眼前佳人声音绵软而又仿佛带着刺:“这个手炉本就是我的东西,刚才,是颍川王将手炉还给我呢。不过,倒是多谢沁娘关心我的身体,我确实不怎么冷。”
宗沁一噎,呼吸又开始有些不匀,感觉自己要踹不过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