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出差回来连着两个周末，孙夏除了早上出门买早餐，晚上跑步，整天都窝在房间里，房门紧闭。王凤梅不放心，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房里的动静，隐隐约约有她听不懂的说话声，大概在看电视。王凤梅忍了半天才没把手伸出去敲门。都说儿大不由娘，女儿大了也一样。王凤梅可没忘记上次和孙夏吵架后，孙夏连着多天都不搭理她，家里冷冰冰的。她就不明白让女儿结个婚，她的反应那么大。像她们那辈，结婚生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到了女儿这里，一切都倒了过儿。王凤梅心里气不顺，再在家里待下去，估计又得吵起来，干脆去了店里。中午饭也没回来吃，让熟悉的店家送了一份拌面。眼不见心不烦，女儿不杵在跟前，她当没这回事。

挨到10点回家，孙夏房间还是关着。王凤梅去厨房晃了下，碗筷和早上出门前收拾得一样，也看不出孙夏吃没吃饭。她不落忍，到底还是敲开了孙夏的门。孙夏蓬着头出来，身上穿的睡衣。“你还没吃饭？”，孙夏回说吃的泡面。王凤梅一听，就说给她煮点醪糟汤圆或者下点饺子。孙夏倚在门口，看王凤梅在厨房忙碌。醪糟小汤圆滚水下锅，再加个荷包蛋，关火前撒一小勺红糖。

“周末不要一天到黑窝家里，约你那些朋友出来耍一哈。”王凤梅进卧室前，到底忍不住。她还想问问孙夏和孟志皓最近怎么样，之前不是还一起吃饭看电影，难不成没谈成？

孙夏为工作忙碌，一心买房的时候，王凤梅天天琢磨着她和孟志皓的事儿。她侧面和介绍人打听，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在女儿面前不敢表现太明显，在熟人面前不好意思表现太明显，王凤梅寝食难安，一颗心七上八下。她像一头为崽子找食的母狮，看到河对岸一只肥美的野鹿悠然吃草，苦于河水太深，她一筹莫展，立在原地烦躁嘶吼，又唯恐声音太大吓跑野鹿。

暗地焦灼了几周，王凤梅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单刀直入，“最近怎么没和小孟出去看电影？他很忙吗？”，彼时，孙夏一口面还没吃完，“大概没戏”她才说完，瞥见王凤梅脸色都变了。“又怎么没戏呢？我就说嘛，你放假天天不出门，是不是人约你你不去呢？”。这句话不假，孟志皓约了孙夏好几次出去吃饭，孙夏都已加班为由推辞了。

“我没什么心思”孙夏决定如实说。王凤梅一听更急，说了无数遍的话张口就来，“都要三十的人，还没心思，你怕不是想在家当老姑子”。孙夏知道如果顶回去，王凤梅反应只会更激烈，两人势必又不欢而散。她一天没结婚，王凤梅一天放不下心。这样吵来吵去也没意思，孙夏没理会王凤梅说的，换了一个话题，“妈，我打算先买房子。”

“住得好好的，干嘛买房？再说你要结婚，男方总会准备房子的。”王凤梅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汪晴还不是自己买了房子，男方准备是男方的，我买了是我的。”王凤梅不吭声，孙夏接着说，“我们这房子住了很多年，都老旧了，又没电梯。买新房后你可以和我一起住新房，免得天天爬楼梯，你膝盖又不好。”

“我不过去，我就住这里。店在这里，哪里都不去。”王凤梅态度软和了，语气还是一样的生硬。“真的啊？那我以后生了孩子，你也不过来帮忙？”孙夏笑眯眯，故意逗她。王凤梅脸笑成一朵花，“那肯定要来的。” 孙夏趁热打铁，“妈，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结婚真的急不来，有合适的我当然愿意结婚啊，这不是还没合适的嘛。”

“行了行了，你要抓紧，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给我带个人回来看看，我看小孟就挺好”。

孙夏不知道李阿姨到底给王凤梅说了哪些，以至于她对孟志皓面都没见上，就能念念不忘。她把卖房APP上收藏的楼盘，喜欢的户型翻给王凤梅看。“这套户型坐北朝南，面积也不大，90平小三房，我们住够了。”“这个小区很新，容积率低，绿化也很好。容积率你知道吧？就是房子密度。很适合老人居住，你要是住这边早晚散步打太极拳都可以。这个小区周边有个很大的生态公园，空气好……”孙夏说得滔滔不绝，王凤梅也被她带起兴致。

“这些很贵吧？要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换新房吗”她开始操心钱的事。“不用，现在这房子先留着，以后咱不住了还可以出租呢。我们这离地铁近，好租。首付我再凑凑就差不多，再每个月还月供就行。”孙夏把计划说给王凤梅听，王凤梅没说什么，似是无意感叹了声“我们这房子比你只小三岁，那时买房压力好大啊。你爸爸为了还债，一个月只休息一天，天天炒菜的手后面一到变天就疼，一个大男人疼得龇牙。好几年我们都没买过新衣服，平时吃的也节省，你爸烟也禁了。过年只给你买新衣服，你爸说再怎么短缺，也要紧着你的。”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沉默。这是他们离婚以后这么多年以来，王凤梅第一次心平气和同孙夏说起王大伟，没有怨怼，没有谩骂，反而有一些久违的温柔情意。孙夏感到愧疚。她急切哄王凤梅开心，拿带孙辈的事情信口开河。想到日后王凤梅失落的脸，她雀跃的心暗淡了几分。感情上不能给王凤梅慰藉，至少在居住环境上她希望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