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时间经常这样,聊天的时候总是会联想到莫名其妙的场面然后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我有可能真的只是压力过大。”安子归揉揉眉心。
自从老赵跟他们聊过之后,她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反复自我怀疑,长期失眠本来就会影响记忆力,那些不知道是记忆缺失还是硬塞进来的记忆让她更加混乱。
她又开始无法入睡,呕吐次数增加,之前好不容易变得没有那么青白的脸色最近又开始泛着灰青色,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是淤青。
骨折的手也没有很顺利地痊愈,拆了夹板还是会觉得痛,完全使不上力。
“你公司的事情忙完没有?”贺瑫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杯子,里面还是热乎乎的安神茶。
“手续都办完了。”
安子归下意识接过杯子,很顺手地捧着,烫的那面贴在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上,刚才有点凉意的手臂回暖,她靠着沙发眯着眼:“下周开始我应该就失业了。”
她把安心公关整个都交了出去,挤掉方蓝,确保那群神经病不会把手伸到她的心血里,安排好每个人的路,她自己却拒绝了UL的offer。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高强度的工作已经不适合她,她最近变得很虚弱,精神总是恍惚。
不管她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不是被人催眠,也不管老赵他们调查的方向对不对,她的身体垮了这件事是客观事实。
她很理智。
抓到傅光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喜悦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堵在高架上和贺瑫聊他们的将来是她最后一次放纵。
她心里清楚,什么都没变,她脑子里那个滴滴答答的死亡倒计时还在,所以梦里面的那个女人才会转身。
她的死期近了。
只是可怜了贺瑫。
他是她计划里唯一一个失败的变数,他让她变得贪心,他让她以为事情可能会有转机,他让她有了求生欲。
然后现在就只能跟着她一起,陷在泥沼里,越挣扎越无力。
安子归伸手,碰了碰贺瑫的耳朵,看他立刻缩了下肩膀。
他还是不碰她。
夜夜同床也不碰她。
“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贺瑫坐到安子归旁边。
安子归下意识的:“离婚?”
这两个字她本来不应该提的,都这样了再提这两个字她真的是畜生不如。可他刚刚躲开她又突然要跟她商量事情,表情还那么严肃。
贺瑫的脸冷了下来。
“什么事?”安子归迅速改口,有些心虚。
“我提交的转岗申请批了。”贺瑫安静了一瞬才重新开口,“但是矿那边还需要收尾,全部手续办完得半年左右。”
“嗯?”安子归安静了下来。
他得走了。
一个多月了。
贺瑫又安静了一瞬。
“子归。”他决定把话说出来。
他说过的,他们要错了重来,以前为了对方考虑总是摁压下自己真实的情绪,为了不要吵架总是互相迁就,那些都错了。
他得重来。
“我知道你最近很悲观。”他看着安子归,“身体不好,记忆力衰退,左手又一直动不了,做什么事都得有人在旁边帮忙,再加上老赵那边的线索断了,看起来好像又陷入死局。”
“悲观是正常的,我能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只经历了一个多月,你却经历了一年多,所以你听过老赵的话之后就再也不跟我聊将来,你闲着没事干就碰我耳朵不管不顾地把日子过得像是没有明天。这些,我都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还要提这两个字?”他问她,“为什么还会觉得我会跟你提这两个字?”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觉得他们会离婚?离婚是给感情破裂的人用的,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用的。
可他们不是。
安子归撇开眼。
贺瑫冷着脸又把她的头扭了回来。
安子归下巴用力,继续撇开眼。
贺瑫手就放在安子归的下巴下面,两人都用了力,安子归的脸颊被他挤出了肉,难得的红了一块。
“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又让你想起了这两个字?”贺瑫对她从来没有那么固执过。
离婚是他的心结。
整整半年都是他的梦魇。
安子归抿着嘴。
“你不说我们就一直这样耗着。”贺瑫固执到幼稚。
他很奇怪,她病了噩梦了吐了要死了他都没什么情绪,但是这种细枝末节,他却会一直抓着不放。
“我快死了。”安子归说,“所以这时候离婚也可以。”
贺瑫放下手,面无表情:“说人话,用我能听懂的话来说。”
安子归:“……”
她发现自己被贺瑫宠得太厉害了,贺瑫就这么两句话就激得她差点骂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