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石骏誉履历都差不多,能力也相近。”袁之薇一点都不含蓄,“按照贺瑫的说法,你看心理咨询师的时间也挺长的,为什么不考虑换一个咨询师?可能会有新的视角。”
袁之薇一本正经,听起来好像真的是在认真地拉客。
安子归不置可否地笑笑。
她看到贺瑫坐在角落里,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就笑笑,全程都不说话。
穿得也格格不入的。
这么远远地看着,突然就觉得他很孤独。
她半年前提离婚并不是突然提的,为了让他直接点头,她用了快半年时间做铺垫:她经常在他下矿没信号的时候找他;她发一些只有他能看到的朋友圈,里面都是一些夫妻过日常生活的合照;她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敷衍,费景明需要有绯闻的时候,她选择了自己亲自上阵。
那半年,她没有掩饰情绪,崩溃的时候在电话里哭过,没说原因,只是嚎啕大哭。视频电话,她能看到他在那一端咬紧了牙。
所以他越发努力地申请调岗,所以他也越来越瘦。
她在他最挫败无力的时候提了离婚,她知道他一定会答应。
现在暂时离不成了,她也仍然还在伤害他。
为了不要连累他,为了不要让他看到她凄惨的样子,为了让他在她走了以后能够活下去,她变本加厉地伤害他,言语伤人,他被她戳成筛子,却仍然在努力靠近。
“你……”沉默了很久以后,安子归开口,“要不要帮帮贺瑫?”
“嗯?”袁之薇意外。
“做我的心理咨询师帮不了贺瑫。”安子归说,“你如果真的欠了他人情,应该帮帮他自己。”
“我和他离婚以后,你帮帮他吧。”贺瑫那边正抬头看向安子归,安子归别开眼,“他那个时候可能会需要帮忙。”
如果运气不好,如果她不够坚定,贺瑫可能会需要袁之薇这样专业的人帮忙才能走出去。
袁之薇张嘴,想再问点什么。
安子归却离开了。
门口进来的人,是她来这里的目的——最近这几天一直试图联系但是对方一直躲着她的翼文华。
“你好。”安子归在众目睽睽下递出自己的名片,“我是安子归。”
“她并不信任石骏誉。”袁之薇坐到贺瑫旁边。
安子归已经开启工作模式,翼文华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为难到现在已经开始认真倾听。
贺瑫听说翼文华他们公司暂时并没有收购公关公司的计划,但是很显然,安子归有她自己的办法。
“除了这一点,其他的都和你想的差不多。”袁之薇端来的盘子里堆了一大堆碳水,吃了一口满足的眯眼。
都差不多。
那就是她确实准备消失。
“但是不像是抑郁症。”毕竟交流的时间太少,袁之薇说得并不是十分肯定,“她的表现太积极太正常,没有任何思维反刍的迹象。”
“她的收尾和告别都不是逃避型的。”袁之薇继续解释,“不管是结束安心公关还是和你离婚,方式都有很多种,她选择的都是积极面对。”
“她更像是在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可是她很急。”贺瑫一直看着安子归,看着她笑,看着她皱眉,看着她极具攻击性地说服翼文华的样子。
她又出现了那天晚上被他抓包后的表情,眼底有不顾一切的疯狂。
“其实……”袁之薇沉吟了一秒,还是把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你老婆这种情况,更像是预知了死亡。”
“一般这种情况容易出现在绝症患者身上,因为知道自己寿命尽头在哪里,所以会非常积极地安排好自己牵挂的所有事情。”
因为知道生命所剩无多,因为牵挂的东西太多,所以顶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倒计时在和时间赛跑。
她又补充,“但是我们聊的时间太短了,我只能根据你说的情况和她今天的样子做判断。”
贺瑫还是看着安子归。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和他对视到了,异常慌乱地别开眼,一点都没有刚才在车里吼他让他别拖她后腿的气势。
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反而可以在不经意间看到她藏起来的真实。
“那个石骏誉,你了解么?”贺瑫又问。
袁之薇啃掉了半盘意大利面,皱着眉放下盘子。
“这个人很倒胃口。”袁之薇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留学派,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和人交流,阴森森的。”
“你也知道,国内的心理咨询师是不能开药的,主要职责是心理疏导。”袁之薇拿手机搜了几个新闻,“但是这个石骏誉,喜欢干涉病人的药方。”
都是小新闻,按照报纸排版最多排在社会版最不显眼的地方给分个豆腐块的那种,基本都是控诉国内现在心理咨询师良莠不齐,有个别名气很大的心理咨询师会在诊疗过程中暗示病人修改药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