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摇了摇头,低声对成天复道:“计策是你想的,我如何会被罚?没有,还升官做县主了……表哥,我有些胸闷,不想坐马车,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吧。”
时间已经临近黄昏,街道上的人也不多了,于是他们出宫以后,成天复便选了清净的小巷子与知晚同行。
而马车和他的坐骑则有仆役牵引,远远跟在了后头。
知晚心里还想着方才的事情。
她终于明白,为何盛家祖母嘴里所说的那段当年轰动宫闱的一场帝王热恋,在她自己外祖母的身上了无痕迹。
虽然老皇帝时不时还眷恋感慨一番,更是亲设女儿节缅怀那段过往,可是外祖母却绝口不提,自己曾经的年少往事。
也许外祖母早已经看透了,老皇帝眷恋的并非她这个人,而是眷恋那段把他自己感动的不行的虚假的记忆而已。
心中装满了帝王权术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女爱得都不够纯粹,又怎么会毅然决然地爱着一个小小的女官?
她原先想着经此一遭,顺和帝能为外祖母翻案,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幼稚可笑了!
知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而表哥您也授意了西山的地方官写奏折呈报有人偷偷炼制重水之事,陛下却隐而不发,让罪魁祸首再次逍遥法外!我虽然猜出了陛下这么做的缘由,却依然气得不行……我外祖母当年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这样的人……”
成天复听了她的话,看着她郁结难舒的脸儿,便低头从怀里掏出方才买的一包糖栗子,因为一直温在怀里,现在还热乎乎的。
他剥好一颗正塞到她的嘴里,然后道:“你这番话若是被人听见,我就得去法场劫人了,你既然明白,就得想开些,我想你外祖母离开京城时,就应该已经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知晚嘴里塞了栗子,待慢慢吞下,觉得舌尖的甜一点点晕开,稍微压住了满心的苦涩,才点了点头:“那倒是,我外祖父可疼外祖母了。他们一个擅长疡医刀砭,一个擅长内诊针灸,术业各有专攻,两个人一直是神仙伉俪,在医术上也是互相扶持,真是叫人羡慕……”
成天复听了这话,垂着眼皮一边走一边道:“怎么,你也希望寻个会医术的?”
知晚瞪了他一眼:“表哥你干嘛提这个……我都说了现在不想嫁人……不过,若是能这般夫唱妇随也好,最起码将来遇到兵荒马乱也不愁穿衣吃饭。”
成天复脚步微顿,想起他前些日子去章家舅舅暂居的宅院时,一入门就看见知晚和她的那个表哥,坐在小院的圆桌旁,研究针灸铜人的情形。
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竟然不知避嫌,那脸儿真是差一点就挨贴上了!童年的憾梦就此能圆了。
想到这,成天复心里老大不痛快。
可是知晚却不知她成表哥正烦着呢,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对了,我章表哥说,他的衣服有些短小了,我寻思着去前面的布坊扯些布来,给他做一身衣裳。表哥你若是有事,可以先走,我去买完布,便回去。”
她说完这话,却发现身边人不说话,抬头一看,才发现成家表哥白白长了一张美若谪仙的脸儿,正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又不高兴了。
她小声问他,他才拖着长音道:“当了你这么久的表哥,怎么不见你想起主动给我做一身衣裳?”
知晚楞了,觉得自己的确不对,便连忙道:“那……我也给你做一身。”
“不用了,我官署还有事情,既然你要去买布,那我先回官署了。”
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他却不待知晚回答,便转过头去,从青砚的手里接过马匹,飞身上马翩然而去。
知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表哥有时候比盛家的小弟弟平儿都难哄,太爱酸脸掉猴儿了!
不过成表哥既然开口了,她自然应该勤动针线做一身,可是……只给他做,难免有些惹人眼,少不得要多费些气力。
想到这,她便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朝着布店而去。
等她回家时,香兰跑来找她玩,看见她一口气买了好几匹的布料子,不禁有些吃惊,问她是不是要开布坊。
第74章
听香兰这么问,知晚道:“这个颜色的布料子正好打折,批着买还能讲些价下来。家里的几个哥儿都长身体,我最近无事,想在家里做做针线活,你得空替我量一量书云的身高,我自己去管母亲要书涵的身量。”
书涵便是龙凤胎里的哥哥平儿的大名,这小家伙如今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的,很招人喜欢。
香兰一看姐姐的架势是要给家里的男丁都做衣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挑着眉毛问:“那……有没有成表哥的份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