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子连个麦(53)
什么礼仪规矩,什么良辰吉时,姜昭才不在乎这些。
“停轿!”姜昭喊道。
但唢呐声、爆竹声,很快就淹没了她的声音。
姜昭掀开凤轿的连理团花帐,再度喊道:“停轿!孤让你们停轿听见了没有!!”
这时已有轿夫听见了这样的命令,但出嫁途中让轿子落地是极为不吉利的事情,哪有新娘子会有这样的要求?
他们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姜昭柳眉倒竖,怒道:“孤说、停、轿。”
前头的轿夫被这公主的怒容摄得停了步伐,而前头不动,后头自然也走不了。
这从宫门里走出的队伍一下子就停滞了下来。
跟随在轿子旁的全福太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方才在后头被爆竹声震了耳,并没听见姜昭的声音,故而见到轿子停了,就朝轿夫斥责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竟敢把轿子停了?”
轿夫正一脸为难,哪知姜昭趁着轿子停了,就直接从上头蹦了下来,提着裙子就往回跑。
全福太太什么时候见过这等不守规矩的主儿?一双眼都瞪成了铜锣。
她震惊地看着那坐在凤较上要出嫁的公主,一脚又一脚地沾着地,沿着后头长长的红妆路,重新跑向应天门。
如烈阳般艳丽的霓裳裙尾,自她脚边卷席而过。
她当机立断地弯腰拾起裙尾,跟着那不守规矩的公主跑,边跑还边喊着,“殿下~殿下!你怎么可以沾地跑呢?!这可是不吉利啊——!”
姜昭扶着满头的金饰与凤冠,只觉得脖子都要掉了,她听见了全福太太的声音,心暗道:孤生在帝王之家还享尽父母之爱,这便是最大的吉利,其他的吉利还算得了什么?
这会儿眼瞅着凤轿走了一里,正想着登上城楼再看看的齐天子与国母,忽然间听见身边有宫人惊呼道:“殿下怎的跑回来了!”
齐天子和国母不明所以地往后一瞧,只见方才从他们手里送出去的明珠,居然又跑了回来。
姜昭娇喘吁吁地定在他们面前,红盖头也不知去了哪儿,发间的步摇在晃动间闪着灵动的光,华美精致的凤冠在晴光下神光离合,恍若下一刻便会扶摇直上、浴火冲天般。
今日画着红妆的淮城长公主,荣华璀璨,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朝齐天子与国母俯身一拜,“儿常使爹娘忧心,实乃不孝,哪怕今日出嫁,儿依旧会常侍奉于爹娘膝下。望爹娘切勿为儿伤情。”
一时之间,齐天子与国母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竟也不知露出个什么面容来,便双双无奈至极的地叹了口气。
大齐尚公主与入赘差不多,日后公主和驸马是要一同住在公主府的,宝贝女儿依旧在眼皮子底下瞧着,也不是什么远嫁,理应也没事难受的,但见着女儿长大嫁人了,他们回想起曾经黏人的小奶娃变作出嫁的新娘,心中如此伤情也是真的。
但哪里料得到,这孩子说跑来就跑来了呢?
国母将姜昭扶了起来,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不守规矩呢!”
她一向端庄守礼,却不知怎么教出个这样肆无忌惮的女儿,偏见着这样的肆无忌惮,她也屡屡不忍心责骂。
这会儿全福太太和一干穿得颇为喜庆的侍女都追了过来,她们朝齐天子和国母行了个礼,而后焦急地朝着姜昭道:“殿下快随我们回轿子上吧,您这样是会误了及时的!”
姜昭看向齐天子。
齐天子叹了口气,本想如儿时那样摸摸她的小脑袋,却见她满头金玉发饰,便只能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缓声道:“去吧……别再错过吉时了。”
姜昭吸了吸鼻子,道:“那你们别难过了。”
齐天子笑道:“好,不难过,我们开心。”
姜昭转头跟着全福太太重新回了轿子。
柳彧一直在等着她,在姜昭再度覆上盖头的前一刻,他们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里只有笑意。
似乎对此并无任何不悦。
他还朝姜昭做了个口型。
“莫要不开心了。”
可姜昭却淡淡地别开了目光。
而后却发现,这胆大包天柳彧,竟然直接进入她的凤轿,将她抱到了马背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驾着汗血宝马,一路顺着士兵开出的道儿,直往前奔驰,姜昭的红盖头都快被刮走了。
柳彧连忙逆着风接住,将这红盖头放入衣襟,末了还不忘朝后头的人喊道:“我们会在吉时到公主府拜堂的。”
知道柳彧是个不拘礼法的,姜昭却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不拘礼法。
她仰头问道:“柳彧,你要去哪儿?”
柳彧却只驾着马,并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