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63)
褚怿口中略干,想,大抵是从她的脸颊联想到那甜滋滋的浮圆子的缘故,便有意不再看。
这时容央扭过头来,压低声责备:“鱼都快跑完了,你怎么还没钓上来?”
褚怿只得又把视线转回去,对上那微恼的目光:“如果殿下是鱼,会咬那钩么?”
容央张口结舌,自知说不过他,忿忿转回脸去,越想越莫名其妙:“我为何要咬你的钩……”
又碎碎念:“我有的是吃的……”
褚怿没忍住,笑了。
静默片刻,道:“喜欢吃鱼吗?”
“当然。”
不然为何纡尊降贵地在这儿配合他?
褚怿:“喜欢糖醋的?”
“嗯。”
不然为何看在那些山楂糕的份上对他宽宏大量?
褚怿:“清蒸的不行?”
“没滋没味的,当然不行。”
褚怿黯然,便想再争取一下“红烧”,倏而眼锋一凛,手腕骤抬。
容央正低着头、捧着脸细看水中浮标,冷不丁一片水花扑面而来,霎时被溅了个满脸。
“……”
“……”
褚怿把上钩的鲤鱼送至对面,四平八稳:“快些,该跑了。”
“……”
容央抹去脸上水渍,用力压下心中怒火,绷着小脸气势汹汹地把这条鲤鱼解下,关进鱼篓里。
这一回,竟顺风顺水,如有神助。
褚怿惊叹之余,掀眼,对上那明显要秋后算账的眼神。
薄暮照在小美人水光漉漉的脸上,也照在小美人烈火熊熊的眼睛里,褚怿喉结微动,指指脸上,示意她哪里哪里还有水珠。
容央用袖口揩过,低头一看上面晕开的胭脂,咬牙切齿:“妆、全、花、了!”
褚怿不以为然:“本来就不施粉黛更美。”
容央看他一脸淡然,越发气急败坏:“是你弄的,你自然这么说了!”
褚怿并不苟同,但也知道眼下是不能火上浇油的,斟酌道:“那,你也弄我一回?”
容央自认不是个睚眦必报的脾性,但此一时彼一时,正色道:“那你把笠帽摘下来。”
褚怿不上钩:“你刚刚都不曾摘帷帽,我又为何要摘笠帽?”
容央便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你不许躲!”
褚怿点头。
容央大喜,手伸进水里去,跃跃欲试:“不许躲哦!”
褚怿扬唇。
飒飒暮风吹在身上,下一刻,哗然水花扑来。
泠泠春水一半溅落笠帽,一半溅落胸膛,水珠破碎刹那,也有一滴、或者两滴溅落在唇上、心上……
褚怿坦然受着,果然不动,不躲。
容央快意十足,自然而然得寸进尺,趁其不备,立刻偷偷多拂一下。
便欲故作无事地坐回去,男人的声音自帽檐底下低低响起:“殿下可知,我向来是睚眦必报的?”
容央愕然抬眸,惊见褚怿一只手已放入水中,五内俱焚:“你要干什么?!”
※
落日熔金,少女惊叫声响彻四野,间杂水鹜齐飞声冲天而上。
暮帐中,水声肆然,欢声酣畅……
第26章 、烤鱼
荼白、雪青和百顺一块前胸贴后背地坐在农舍小院里,眼看夜幕四合, 不由忧心忡忡。
百顺倒是气定神闲, 体贴地从庖厨里拿了水果来给二人果腹,后又顺道告知这间农舍的主人乃是个极擅烹饪的老翁, 这会儿正在给大家准备晚膳,而晚膳主菜,就是驸马爷稍后送来的肥鱼。
荼白、雪青一直在宫中伺候, 哪有过这等经历, 闻言又惊又慌,惊则惊驸马爷果然这样的“不拘一格”, 慌则慌那养尊处优的小祖宗肯不肯屈尊这地儿。
心里正七上八下,百顺道:“哟,回了!”
※
白浪拍岸,渔船泊稳, 容央照旧给褚怿抱下船。不过不同上回,这一次刚下船, 容央便嚷嚷着落地,喜气洋洋地抱着一样东西往前走。
荼白、雪青上前去,借着农舍墙垣外的一盏破败灯笼细看,大惊失色。
“殿下,您……”
朦胧光晕里, 嘉仪帝姬衣鬓凌乱,妆容全无,却是个眉欢眼笑的吉祥样儿:“快, 瞧瞧我们的肥鱼!”
雪青上前把那沉甸甸的鱼篓接过,惊叹:“这么多!都是驸马钓的?”
容央板脸强调:“我亲自、一条一条放进去的!”
荼白嘴里能塞鸭蛋,上前来鼓掌,容央得意洋洋,转头对后面走来的男人道:“怎么个吃法?”
褚怿想起先前被岔开的试探,心知诱导她放弃糖醋是不可能了,遂道:“老翁做的,我烤的,选一样。”
容央觉得两难,便道:“我都要。”
褚怿声调上扬:“这么贪心?”
容央眨眼:“不能贪心?”
褚怿驻足在树下:“越是喜欢,越该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