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娉婷(224)
见此情形,林君劢拍拍他的肩膀,“故人相见,聊聊吧。”说完他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出去了。
“周公子……。”众人走后,梦娘哭红了眼,走到周玉成面前,想要握他的手。
周玉成红着脸后退几步,“钱姑娘别这样,咱们各为其主,还是谈正事吧。”
梦娘见周玉成冷冰冰的避开她,想着她大约是嫌弃自己风尘女子的身份,便黯然缩手,小声低低抽泣起来,弄得周玉成更窘,几欲逃跑。
想着公事,他把心一横,鼓起勇气把手放在哭得梨花带雨的梦娘肩上,“钱姑娘,如果你想从良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但首先你得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你能做得到吗?”
梦娘猛然摇头,疯了一样,“当年我入决定效忠方先生的时候,曾发过毒誓,如果哪天背叛了他,就叫我的心上人将来尸骨无存。”
周玉成扬起帅气的脸,盯着梦娘看了一会儿,觉得梦娘在骗他,“你的心上人是我吗?如果我说我不在乎这些呢?我不信邪,你愿意说吗?”
梦娘秋水般的目光和他的交接在一起,嘴唇哆嗦,“娶我。你愿意吗?”
周玉成很气愤,这是逼他吗,周家世代清白,他要是娶个妓女回去,怕是周家的祖宗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算账了。
再说了,经过方平山训练的女子,一个极小的过往和几句话,就让他订下婚姻大事,这也太草率了吧。
“钱姑娘,太唐突了。在下哪儿有这样的艳福呢?”厌恶地丢下一句,他转身离开。
“你会再来的……。”
周玉成走到门口的时候,梦娘在后面喊了一句。
出去门就看到魏同生叼着烟卷在外面等他,“问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方平山调教出来的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另想其他办法吧。”周玉成摇头。
他本来想说梦娘是堂子里出来的女人,话到了嘴边,想到魏同生的老婆是堂子里娶来的,便换了个词。
见了林君劢,把和梦娘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说以后不会再见这个女人了。
“玉成,先不要这么武断,万一她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辜负了姑娘一番痴情。”唐谷好心提醒他。
“盯紧方家的人。”林君劢听完只说了这一句话。
关于他身世的汹汹舆论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发酵起来,沈儒南和林君劢的不回应倒成了最好的灭火器,甚至有不知名的人站出来为他们父子说话,曝出沈儒南多年鳏寡并没有续弦,并不是好色之人,并质疑《浙报》是不是别有用心。
林君劢看到后续的议论更加惶惶,他总觉得这是个阴谋,一环扣着一环,背后操控的人是谁,他完全不知道。
尽管预感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但他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方出击。
果然,一星期后,报业大亨席量才带在儿子侄女并二太太盛秋水从杭州去上海开车走在沪杭公路上的时候,被一群持枪的人突然射击,席量才从车子上下来奔跑,被人追到田野的荷塘边开了五六枪,当场气绝身亡。
他的儿子跑到小树林里侥幸活命,盛秋水被吓得当场昏厥过去,凶手大概目的并不是家属,杀掉席量才就开车逃之夭夭。
席量才被杀的消息在全国范围掀起了极大的震动,各界人士纷纷向南京政府施压,要求查明真相,还天下人说话的权力。
他被刺杀之前无非就是《浙报》捅出了沈儒南的旧事,而且还被沈儒南请去谈话,所以世人愤怒的矛头,直接指向沈儒南和林君劢二人,加上盛秋水泣血般的控述,沈家父子一夜之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南京政府一天之内急电沈儒南七八次,要他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分明就是认定了沈家父子是杀害席量才的凶手,大有问罪的意思。
沈儒南半辈子小心谨慎,从跟着浙闽大军阀吴术成开始,到1927年暗地里效忠蒋委员长,一直都是他给别人下彀,几乎没有失过手,不想这次却栽大发了。
民间不依不饶,南京政府催着要捉拿凶手,沈儒南派出去的人哪里找得到一点蛛丝马迹,根本查不到是什么人干的。
林君劢约谈方平山,被他有事推迟了,已经好久没见他露面,叫人怀疑他还在不在相城。
进入四月,人间的春节美丽到巅峰,沈儒南顶不住来自各方的压力,辞去浙江警备司令的职位,挂着南京政府一个闲职头衔,不日就要赴南京上任。
走之前,他再一次去相城找林君劢,希望他能认祖归宗,林君劢默然不应。
乔若初拉着丈夫的手说:“君劢,时光不能倒流,你应该像前看,父亲此去必定是要留住在军中的权力的,你不认他,他的部下怎肯全力效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