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番外(86)
他们不能打草惊蛇,提前暴露了牧仁王的指令,故只能选择守株待兔,伺机而动,只是命运留给这一行人的机会所剩无几了。
临走前,“刀疤”的视线特地在人群里逡巡,他欲寻出方才那女子的踪影,却并无所获。懿成早已趁乱脱身,挤过人群,上了二楼客房。
“刀疤”为失去猎物的行踪而无限叹惋,殊不知自己也无意间闯入了一处密不透风的幽蓝陷阱,那罗网专程为他而设,正由此间客栈二楼某处的一个隐晦眼神缓缓延展开来。
雪中夜行
大堂里哄闹不已,懿成忙不迭逃躲去了二楼,她回了厢房,急急落下锁,靠在门后,仍是面如土色,心有余悸。
他们会追来吗?这个念头令懿成两腿发软,她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听着楼道口的动静,除去楼下的哄吵,是如此沉寂,以至于她能细数那轻盈大雪敲打房瓦细簌之音。
忽然,“吱呀——”,屋内陋窗不知缘何而开,懿成还未来得及反映,又听“咚”地一声,一个人影破窗而入,重重跌落在地。
□□!懿成一眼便透过半面血迹认出了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受伤了!
“□□!”懿成冲上前,拍拍他的胳臂,急切询问:“你无事吧?这——”
□□眼球一动,微微睁开眼,仍是一片清蓝之色,“我没事……他们……追来了。”他说得有气无力又异常平和。
“他们?”
“前几日来过的,我叔父的人。”
懿成心下一紧,“他们又发现我们了?还伤了你?”
□□强扯出一个勉强安慰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你伤了哪儿?伤得重吗?”他厚重的鹿绒毡衣布满斑斑血迹,看不清伤势,懿成顾不得忌讳,往他身上摸索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能赶路吗?”
□□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把抓住她靠近的手腕,黯然摇了摇头,“我走不了了……”
懿成急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别怕……”□□缓缓从衣衬里拿出一把三寸长的精巧银刀递给懿成,“你拿这银刀向北十里到巴彦,去城西驿站与岱钦他们会合,见此刀如见哈丹王,岱钦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呢?你在此处太危险了,万一叫人发现了……”懿成盯住刀柄上镶嵌的一串血红玛瑙,最大那颗被雕刻为了一只狼首,实乃匠心独运。
“我若是上路,才是死路一条,留在漠北还有一线生机,危地安也。”□□连连咳嗽。
“可——”懿成总觉此计不妥,仍有顾及,“若队伍未到驿站,或者已经离去,我当如何?若岱钦他们不认此物,我又当如何?”
“此物天下独有,北国人人皆知,是哈丹王之物,我从不离身,无人敢疑。至于队伍是否到达驿站,我也不知,所以这是一场赌局,你今夜便要启程,骑黑骢去,它极通人性,少有差池,从此地兼程到巴彦,快则一日,慢则两日。”
□□凝视着她焦躁不安的眼睛,缓缓道:“赌一把,赌我们能否安然度过此关,公主,敢吗?”
窗外寒风雪夜的凛冽令懿成迟疑不决,可又不允许她多作思虑,她终是接过那把狼首银刀,咬牙道:“好,就赌一把!”
□□眸光闪烁,虚弱一笑。
懿成忙将他安置妥当,收拾好行李包袱,又去向掌柜买来一身耐寒紧俏的胡服冬装,她裹上狐皮大氅,将垮裤绑进羊皮靴子里,不忘转头叮咛:“□□,你在此处……要多加小心。”
□□的目光与她不期而遇,温言笑道:“北国偏远蛮荒,许有茹毛饮血,许有暴虐凶残,公主才是要多加小心。”
这话听来虽不乏关切却又莫名讽刺,莫名耳熟,懿成一时也无甚深究,只牵起黑骢,头也不回,孤身闯入了这个漫漫雪夜。
谁知她刚一出门,卧床休憩的□□一改病容颓势,他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泛出凶光。
牧仁王的手下如何会有那位公主的画像?怕是有了内鬼!这也算此行的意外收获了。
□□冷笑着,一把扯落身上沾满污秽鸡血的毡衣,露出其里着的一身夜行黑衣,他根本毫发无伤!
他环顾室内,门窗紧闭,火炭起暖,这一切一切,都源于一次天衣无缝的试探,一次突发奇想的调虎离山之计。
□□推开窗户,一跃而出,他想象着“刀疤”一行人即将惨死刀下的情形,唇边浮出冷笑,今夜,恐怕叔父又要损兵折将,大败无归了。
至于她,他敏捷如飞的思维忽又生出奇思妙想来,就当他给她机会报恩,两不相欠以后,若她能活着到北国,或许他可以接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