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番外(20)
“杏花……被打死了……”
晚霞黯然,一时不知该如何追问。
晚风吹动杏叶,发出“沙沙”声,那棵杏树是杏花最常打盹的地方,它从不忧虑,也不烦恼,总是蒙头大睡。
“不过,也不打紧的,你快些回去,莫要叫人发现了。”
“你快走,留心些,走隐蔽小道。”
巧月急切的催促让晚霞宽慰又悲伤,好似此刻不过是她的大梦一场。
“巧月,”晚霞朝她温柔微笑,“你要保重,等来年杏子熟了,我们还一道去摘。”
这个类似遗言的承诺显然荒唐可笑至极,连巧月都怔在原地,晚霞的背影是如何消失在暗夜中,她也无从知晓了。
晚霞提起裙角穿梭在花草幽丛中,其上附着的冷霜寒露濡湿了她的鞋袜,就像一个人在夜里暗暗流下的泪水。
这凉意也令她恍若梦醒,惜命如金的她在今夜着实太过冒险放肆了。
行近暖云阁,晚霞便听闻一阵嘈杂声,有慌张的嬷嬷们来了又去,有正被杖责的小丫鬟,她的嘴被牢牢堵住,偶尔泄出几声零碎的呜咽。
晚霞认出她是王妃房里的丫鬟翠心,可除了晚霞,再没人会关心那个小丫鬟是谁,她因何受罚。
一众丫鬟奴婢此时全挤在院中,听竹瑶在前头训话,无不诚惶诚恐,严阵以待。
晚霞刚悄摸融入人群的最后,尚未听清竹瑶说了什么,众人已齐齐福身称“是”,后纷纷散去。
晚霞一时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在暖云阁也没个差事,踟蹰间,她正要浑水摸鱼偷偷溜走。
“你在做什么!也想被杖毙吗?”竹瑶厉声道。
晚霞柔顺福身,“竹瑶姑姑。”
“是你啊……”竹瑶话里带了嘲讽和戏谑,话锋一变,“今夜娘娘临盆大喜,你且去把那儿收拾干净,明白吗?”
临盆?不是仍尚有一月吗?
对于云侧妃的早产晚霞没心思多想,她顺从地往竹瑶手指看去,垂首道:“是。”
那是一个托案,被一张鸦青色方帕盖得密密实实,方帕的一角不齐,似乎被人掀起又慌乱落下,其下不知是何突兀,地上青砖有丝丝缕缕凌乱的血迹,有的已经干涸。
晚霞蹲下身,两侧是无数来来往往的迫切,她身在其中也不敢怠慢,很快便收拾干净,她端上那个托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刚行出暖云阁,晚霞感到掌心一阵湿滑,定睛一看,是一片殷红血迹。
晚霞心下疑惑,她鬼使神差地掀起那张方帕,只偷偷瞧了一眼,那托盘上的东西却令她差点失声惊叫,丢盘而逃。
可她不敢有所举动,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因为她清晰地听到翠心缓缓熄落的呜哭,那咽气声正敲打她的心,提醒她这是一条贱若蝼蚁的生命最后一次发出悲鸣。
有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眼泪落在那块鸦青方帕上,也落在那只黑猫被剥了皮的血红尸体上,而云侧妃房里回荡的凄烈叫声正好应证了那只黑猫事实上不过是做了这后院斗争的祭品。
那是云侧妃的爱宠“珍珠”,府里的猫因为那句来去无踪的流言诅咒,都无端端地销声匿迹,它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死去,一点儿都不奇怪。
晚霞将它草草掩埋在暖云阁外的那棵巨大槐树下,她想起青芷,这里也曾是青芷和瑞王风花雪月的地方……
“你在此处干嘛?”瑞王声音透出无尽的猎奇和纵欲过度后的疲惫。
晚霞心里一紧,她急忙跪下行礼,将头垂得极低,“瑞王爷安,云娘娘的猫儿去了,奴婢将它埋了。”
这丫头有琅琅金玉之音,瑞王一时被惑住,将看望云想容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猫儿?本王看你才像只猫儿……”
调戏的话说得意犹未尽,瑞王看着那颗小巧圆润又低垂的头颅兴致高涨,他伸手去,可还没碰到她,她的头又低了几分。
“瑞王爷,云娘娘还在里头等您,您快些去吧。”
“她生她的,等我做甚……”瑞王终究还是摸到了晚霞的暖乎乎的头颅顶,“你叫什么名字?”
晚霞将额头抵在地上,无处可逃,“奴婢晚霞。”
“晚霞?晚霞……”瑞王又生歹意,“抬起头来……”
他的命令不容抗拒,晚霞没有法子,这是一种重蹈覆辙的无奈,她缓缓直起身,低眸垂眉。
瑞王见过何其多的脂粉佳丽,晚霞的容颜不过是清秀婉约,但看清她相貌的那一瞬,瑞王眼里□□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神秘的光彩。
“进去吧。”瑞王浮肿的面皮上几许失望。
晚霞战战兢兢跟在瑞王爷侍卫队身后,刚一入暖云阁,侯在院门处的竹瑶便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