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57)
她是他齿下叼着的羊。
是他舍不得下口的羊。
“回到我身边。”
豹子先低头,姿态也是屈服。他胸膛中叹出一口气,力气也随之散尽一样。
誉臻的目光落在雪地里那把伞上, 雪仍纷纷,如今也落在伞的内里一侧。
“不怕我再利用你吗?”
聂声驰双臂收得更紧,话语也如臂弯与胸膛,要将她囚禁一样。
“那就利用吧。臻臻,利用我一辈子吧。我会一直有用的。”
“你提条件吧。”他叹一口气, “你赢了, 臻臻。”
誉臻声音轻轻, 雪落大地一样轻。
“我要谢正光来求我, 求着我给他这个捐肾的机会。”
聂声驰仍将她紧紧抱着,答了一声好。
那夜雪下得很大, 也下得很久, 最终何时停歇, 谁都不知道。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场雪落下之后,新年就要来了,冬天最冷的日子, 也要来了。
***
聂声驰向来雷厉风行,雪夜之后,天刚大白,助理已经带了人到誉臻家楼下,帮她将行李打包,送到了聂声驰在明成华府的住处。
连誉臻的辞职信都已经打好,另派人替她送到了谢正光手上。
明成华府里所需所用一应俱全,钟点工每日定时来打扫,另有保姆将饮食一概包揽,连动手开火都不必誉臻操心。
誉臻住进去,连门都不必出。
聂声驰却再没露面。
从誉臻楼下消失之后,誉臻就再没见过聂声驰。
而聂声驰第八次在牌桌上把听了许久等不到的牌放了过去,这次更甚,放了只红中出去,对面坐着的赵家俊狂喜,大喝一声“胡”,凑了一手漂亮的大四喜。
赵家俊曲起手指来,指甲盖在红中上一弹:“大四喜加算字一色!”
聂声驰嘴角扯了扯,并没有说什么,将面前手牌一撂,摸起旁边的手机看,一口一口啜饮杯中酒。
赵家俊是难得好手气,乐得找不着北。可东西两方坐着的两人都是跟聂声驰从小一个大院里头长大的,此刻看聂声驰这表情,抿抿唇挤挤眼,一个叹气点烟,一个冷哼抱臂,都没先说话。
赵家俊正要洗牌,看面上三人都没动,手只悬着没伸出去。他一双眼左右转,看了看东风位,又看了看西风位,悻悻然笑道:“聂声驰你怎么了?不是人都到手了吗?还愁个什么劲?”
“我说,你就这么把人撂着,天天跟我们折腾什么劲?去折腾她啊!你费这么大劲把人从国外弄回来?就为了放在家里当个摆件?”
东风位的靳信鸿说着就是不屑一嗤,朝赵家俊瞪了一眼:“谢家那女的叫什么名字?假什么真?”
“闭嘴吧你。”
聂声驰往旁边摸了盒烟,敲出一根来,递向另一边的杜雁峰。
后者把手上的打火机丢过去,随口道:“哪儿是软肋捏哪儿,她不是还有个母亲在旧金山……”
“你也闭嘴。”聂声驰捏着打火机,偏头把烟点燃,烟雾随着脸颊凹陷起伏呼出,他丢下打火机,又是瞥了一眼手机,说:“快新年了,这几天回家住,公司也一堆事,过两天还要出差。”
东西南三面皆是坦坦荡荡的不信。
杜雁峰又道:“你要是不想玩那么狠,也不是没路子走,她不是还有个异母妹妹?还挺喜欢你的吧?你之前那些再拉出来估计是不顶用,这一个我看就好得很。”
赵家俊瞧聂声驰面色不好看,只点着麻将牌没说话。
靳信鸿倒是笑了,劈手把聂声驰边上的烟灰缸捏住,凑过去说:“是姐妹花不好玩了?”
“滚。”
聂声驰赏他一字,懒懒直起腰来,手都碰上桌上麻将牌,又撤回去将酒杯捏起,仰脖一饮而尽。
“我困了,走了。”
包厢门关上的一刻,还听见里头靳信鸿发脾气扔出麻将牌的清脆碰响,骂骂咧咧:“什么人啊?没见过这么窝囊一人!”
杜雁峰劝两句:“行了,他就这副死样子,要玩姐妹花,当年早玩了。”
包厢门关上。
醉意随着回程车上的轻微晃动,一点一点地往上蔓延。
司机问还不回明成华府吗?
聂声驰想了想,说了声回。
现在誉臻在明成华府做什么呢?
疑惑与好奇随着醉意慢悠悠翻上来,聂声驰按下车窗,靠在座椅颈枕上,看着窗外水流一样往后倒的灯光。
保姆说誉臻给她放了假,助理说誉臻只一天下楼一次,丢垃圾也顺路买菜,车也并不开,步行到小区外的超市。
他莫名想起两人和和美美同居的时候,若是当天没课也没约,这便是他们俩的生活节奏。
一起逛超市买菜,回去开火烹煮,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从下午直到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