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书包，拿出琴谱，练着她不怎么喜欢的几首歌曲。

陈曦提早五分钟出了琴房到教授预约好的教学琴房外等候，这间琴房对面就是三大间可以容纳三十人的教学室，这个时候走廊上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在等着两点的课。

她到了琴房外不用透过小玻璃偷看也懂里面有人，别问为什么知道，就是在这里久了的学生都会感知到每一个琴房里自带的信号。

Dr.Vanness永远都会准时放课，不多于留人，毕竟学生都不喜欢这么一个高压状态，她不会让学生早走，既然付学费了她就不会让学生浪费每分每秒。

两点准门口准时打开，是教授开的门，随即从里面出来的是顾霄。

陈曦记得在自己之前是一位大三的学姐，怎么会是他？

教授对顾霄有说有笑，示意让陈曦进课室热身准备，陈曦看得出教授真的很看重这位学生。

顾霄看到陈曦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出来时给了陈曦一个口形：加油

陈曦听不到，但是看见了。

不过片刻教授也进来了，应该想交代顾霄的事情已经交代完毕，没猜错的话是个人演奏会的详情，她已经在钢琴面前坐好了。

“今天弹什么歌给我听？”教授每一次都会问这句，让她选择她想先弹的曲目。

“我想弹肖邦。”陈曦说着就翻开了封面写着肖邦的乐谱，做好准备的架势。

“来吧。”教授站到了她的隔壁。

《肖邦降B小调夜曲第九章第一号》是肖邦代表作之一，耳熟能详。

夜曲代表着浪漫，凄美，要全心全意地投入感情去弹奏，适当地运用踏板，需要给听众很静心的感觉。

陈曦往往都喜欢弹低要求情绪的歌曲，尤其是洪亮的，可以尽情的把踏板踩死，有足够的力量就会有好的效果。

她本身就是没耐心的性子，音乐界中的铁血汉子，教授时常也说陈曦的音乐没感情。

相反的这首歌最难的点就是要把每一段旋律都弹成美妙的故事和句子，每一段旋律每个音都有不一样的自己，不一样的起伏长短，才是完美的一首夜曲。

她是喜欢这首曲目的，可是如果让自己选择的话就不会弹夜曲。

钧毅问过陈曦为什么不喜欢弹慢歌，陈曦记得当时她的回答是：“平时练慢歌的话，不是观众先睡，是我先睡。”真的是这个理由吗？其实是的。

很难得一曲完毕教授都没开口说话和打断。

“在你弹的整首歌当中我感受不了丝毫的感情，你是把整首歌练完了，错音也不多，谱上面虽然没什么符号，但你可以凭自己的感觉去呈现出来。”

陈曦点点头。

“我之前说过，演奏一首歌不只是把音弹出来，于此同时也是向观众述说着这首歌的故事，连你自己都不明白这首歌，观众怎么又能明白。”

“人都是有感情的，现在的时代已经发明机器了，为什么音乐无法被机器代替？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感情，包括你自己，我要感受到你。”

教授没有不耐烦，只是像每一位老师一样跟学生讲解自己的意见。

教授说的道理陈曦都明白，有时教授也会重复很多遍可是她就是表达不出来。

也可以说她其实并不想表达自己，她永远把自己的心封存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敞开心扉的感觉很没安全感，在钢琴演奏中注定放不开。

她胆怯，懦弱，觉得真实的自己很丑陋，不完美的同时满是缺陷。

这首歌有感情，但陈曦没有，二者不能缺一。

她想改变自己，终究是自信心慢慢被磨灭，不旦改变不了反而增加了那一份胆怯和懦弱。

她面对着教授只会点头，“嗯”，“好的”，“OK”，不是敷衍她，只是她不能在教授的批评中反驳。

“陈曦，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聊。”教授拉开另一架钢琴板凳坐下。

“我每一位学生的学习进度都会去关注，你各科目的成绩我也看过了，先不说你的钢琴演奏好不好，你是在其他科目遇到了什么问题吗，不明白，跟不上？”

教授没在质问，只是对学生的一种关心，在陈曦看来却是一层层的压迫感。

“还好，暂时都跟得上。”陈曦确实是跟得上，只是成绩考得不好罢了。

“你这个学期的钢琴是复读的，复读有复读的好，你需要更加努力地巩固自己的基础，主乐器不能复考，这是这所学院最残忍的点。”

现在是陈曦在这所学院的大一第三学期，第二学期把主乐器给考砸了。

陈曦有十二年钢琴阅历，第一次把钢琴考砸时对她来说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绝望的次数有过很多次，绝望得想死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