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说不强迫你,她就没在强迫你,”边叙轻嗤一声,“如果她真的让你自己决定,那句‘不强迫你’之后就不会有那个‘但’字,明白?”
或许是边叙说话的样子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也或许是那句软刀子割肉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梁以璇没有争辩地点了点头。
“但我自己也有问题。”
“来,”边叙点点头,两指并拢招了招,“我倒听听你能说出什么问题。”
梁以璇垂了垂眼:“我确实在舞团原地踏步很久了,基本功考核回回第一,表现力就是不过关,我妈也没批评错。”
边叙一噎。
听见“表现力”这三个字,他就想起那次在南芭后台听到的墙角。
用性生活来提升肢体表现力?
简直荒唐。
但更荒唐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已经能够接受这件荒唐的事。
此刻让他生气的原因反而是——
“那确实怪你不争气,”边叙绷着脸压低了声,从牙缝里碎碎挤出一句,“暴殄天物,白给你用这么久。”
“什么?”梁以璇没听清,愣了愣。
边叙叹了口气,长腿交叠,懒洋洋地靠向长椅椅背:“说你白用功这么久。”
梁以璇撇撇嘴,低下头去。
“怎么?”边叙垂眼打量着她的表情,“自己怪自己有问题,我顺着你说‘是’,你又不高兴?”
梁以璇皱眉看他:“你干什么说我,你又不会跳芭蕾。”
“啊——”边叙拖长了声,“听听,你就拿现在对我这态度去对其他人,我看就没人委屈得了你。”
梁以璇不作声了。
边叙手肘支着长椅椅背边缘,不知想到谁,笑了一声:“梁以璇,我发现你们有些人真是死脑筋,总喊着要做什么正确的事,规矩的事,考虑这个人的感受,那个人的感受。先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正确的事,你们这么严密这么周全,怎么不去当法官?”
梁以璇噎了噎:“照你这么说,不做正确的事,那做什么事?”
“当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边叙曲起食指,轻轻给了她额头一记板栗,“傻子。”
*
梁以璇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闲情,跟边叙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对着几棵松树心平气和地散了两小时心。
就算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没这样称得上“推心置腹”地聊过天。
而分开以后,在综艺里又像仇人相见,针锋相对,更没有过好好相处。
今天实在是难得又不可思议。
等到了饭点,两人返回住院部,刚好看到梁琴准备离开。
大概是因为当着曹桂珍的面,梁琴若无其事地跟梁以璇解释,说她这两天刚好带学生在苏市参加舞蹈比赛,早上是得到消息以后临时坐高铁过来的,下午还得赶回去。
梁以璇也不想让外婆担心,当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跟妈妈说路上小心。
梁琴离开后不久,边叙的司机也到了,什么考究的硬件设施都往病房搬,直接在床边搭了张餐桌,座椅餐具样样精致,更别说准备的午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
因为午餐里有专门给病人吃的清淡小菜和白粥,梁以璇也就没对边叙的做作发表意见,见外婆看得一愣一愣,跟她解释说——边老师这人生活比较有仪式感,到哪儿都不含糊。
吃过午饭休息了会儿,等一点半医生上班,梁以璇陪着外婆去做检查。
几项检查都得往不同地方跑,等结果出来又得去咨询不同科的医生,一下午一眨眼就过去,等忙完已经接近傍晚。
还好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都只是老年人常见的小毛病,梁以璇放下心来,陪外婆回到病房以后,回想着医生说的注意事项,第一时间拿了便签纸和笔记起笔记。
边叙看她忙活一下午没停,给她倒了杯热水。
梁以璇头也不抬地摆摆手:“你拿给我外婆喝。”
“下一杯就是了,喝着。”边叙皱皱眉头,把杯子塞她手里,又给曹桂珍倒了一杯。
曹桂珍靠着床头喝着水,瞅瞅陪了梁以璇一下午的边叙:“小伙子,你今天工作也请假了啊?”
边叙挑眉:“我不用上班。”
梁以璇在一旁补充:“外婆你不用管他,他自己就是老板。”
“哦哦,这样子。”
曹桂珍看看两人这一来一回,想了想,跟梁以璇说:“小璇啊,外婆脚有点冷,这医院小卖部有没有卖暖脚的啊?”
梁以璇停下笔起身:“应该有的,我去买。”
“你在这儿,我去。”边叙对她摆了下手。
“你是知道小卖部在哪儿,还是知道暖脚的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