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侯爷道:“我瞧着它怪机灵有趣,这个毛色也新鲜。”
铺主赔笑:“多谢尊客抬爱,可……这只灰鹦哥是我们自家养着玩的,非售卖之物。爱掉毛,气性大,怕它在家里脏了屋子才带到店里来。灰不拉叽的也不体面,客官这样的,当养只牡丹鹦鹉,富贵又喜庆。”
刘侯爷看出这鹦鹉是铺主老夫妇的心爱之物,便和蔼笑道:“只是随口一问,二位莫怪。”再逗了那鹦鹉片刻,继续向前逛了。
过了几天,刘侯爷又去花市转悠,却听得一阵吵嚷,踱过去一看,正是那养灰鹦鹉的店铺前挤满了人,老铺主在摊前沉默抹泪,老太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听周围人议论,是那只鹦鹉丢了。
旁边铺子的老板向刘侯爷道,老铺主徐翁托人从南海带了一批龟,昨天夜里到货,他老两口儿当夜便住在了店里。龟到了,安置好,鹦鹉还好好地在。两个老人家关了铺门,再睡了一时,等天亮起身,老太太徐白氏想给鹦鹉喂食,却发现鹦鹉不见了。
邻铺老板又告诉刘侯爷,徐翁夫妇只有一个身带残疾的儿子,媳妇身子也很弱,三个女儿都嫁得远,不能帮衬娘家,两个老人家七十来岁了还要起早贪黑做买卖。两人本有个孙子,叫小宝,聪明又漂亮,谁知数月前不幸从高处失足没了。两个老人家差点疯了。说来也奇巧,就是孙子没了不多久,那只灰鹦鹉突然飞到他家里。徐翁夫妇便觉得这是孙子的魂变的,给鹦鹉也起名叫小宝,走到哪里都带着,爱若性命。不知被哪个丧尽天良的贼偷了,真等于是要了两位老人家的命了。
刘侯爷听得很唏嘘,过去宽慰了徐翁几句,正在这时,京兆府的人到了,刘侯爷被认了出来。
徐翁夫妇一得知刘侯爷身份,立刻扑上前央求帮他们找到鹦鹉。
刘侯爷便屈尊恳请京兆府的捕快们好好查办此案。京兆府的人也保证说一定会尽心,速速破案。
王砚道:“市集失窃,看似小案,若非常在这一带出没的惯犯所为,查起来未必能速速。”
虞玧呵呵道:“刘侯爷回家后,用膳时提及此事。咱们的阿浺,就这么耿直地同他爷爷说了——闹市被偷不好查,即便抓着小偷,也不一定能找到鸟。他爷爷立刻脸色就不对了。京兆府那边赶上老熊出事,办案也慢些。总之到今天也没抓着小偷,更没找到鸟。阿就倒霉了。”
徐翁夫妇又去求刘侯爷,刘侯爷使不上力,好几天都没笑脸。刘浺的爹把刘浺狠狠训了一顿:“小畜生,忒大的人了,在朝廷里做了许久的事,竟连话都不会说!你若有一丝孝心,就替你祖父把那鸟找着!”
王砚再一呵:“他拿什么玩意儿献给他爷爷充数了?”
虞玧一拍掌:“不愧是王神断!阿浺想得其实挺对——丢了的鸟,是不是活着都未必,找着了,说不定也伤了傻了。反正不都是鹦鹉么,再找只长得差不多的,也就罢了。”
可找遍京城,一时竟寻不着一只真的灰毛鹦鹉,刘浺遂买了几只白鹦鹉染成灰毛红尾巴,又备下一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能唱能耍的鹦鹉做搭头,一起献给他爷爷。
刘侯爷勃然大怒,抡棍子狠狠抽了刘浺一顿。
“连找只鹦鹉都能弄虚作假,你平素在衙门里又是怎样做事?!我今天就打死你,只当为朝廷除害,替刘家断了你这条祸根!!!”
刘侯夫人与刘的娘连同全府的女眷一起泣阻,方才从棍子下救出了刘浺,把他安置到城郊别庄中避难。
老侯爷经此一气也差点病了。刘浺的爹便又派小厮给刘浺传话,让他等着接家法。
“可怜阿浺连别邸都不敢住了,而今暂在沐霖那边歇着。”
刘浺一骨碌弹起来,挥挥袖子:“一个破鸟,忒多破事儿!什么花市,铲平算了!”
薛沐霖笑道:“喝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听得进咱们讲话,也算他能耐。”
王砚道:“你们是想我来查这个偷鸟的案子?”
刘浺噌地抬头:“谁要找你!我自己来!你能做到的事儿,我肯定也能!那只破鸟,这些破事儿,嘿嘿嘿……统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王砚一笑。
早几年他与虞玧、刘浺、薛沐霖、温意知,还有何国舅的儿子何述成日里一处恣游玩乐,得了一个诨号“京师六魔王”。王砚还是打头的一个。
几人各自有了官职后,本都仍是混混玩玩,只是聚得不免越来越少。王砚自从进了刑部,忽然大放异彩。陶尚书常在御前提及他功劳,盛赞他聪明上进有天分。昔日混世魔头俨然变作朝廷新秀翘楚。其余五魔的老子们瞧在眼里,不免转头要念叨念叨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