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祟王爷献祭(70)
众目睽睽之下,她堂堂郡主卑微的拉着胡琴,给一个戏子伴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着,郡主瞧不起胡琴吗?觉得拉琴降了身份?”荣凤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萧嫱气的面色苍白。
“音无高低,乐无贵贱。郡主学了这么多年,这都不懂吗?本王好不容易想听个曲儿,百般阻拦,几个意思?”
荣凤卿手一松,酒杯顺势滑落地上,他微作势起身,唇角有讽刺的笑:
“既然如此,本王告辞。”
皇上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个崇王府郡主算什么东西,鸑儿叫你弹你敢不弹?
他本来也就对欺负水眉的萧嫱有意见,想着他面带薄怒看向萧嫱:“音无高低,乐无贵贱。别的仕女弹的,郡主弹不得吗?”
萧嫱面色涨红:“萧嫱不会啊。”
“我可是听说,郡主养母曾是乐师,精通京胡月琴,郡主也曾寿宴上自拉自唱为母演奏过《麻姑献寿》呢?”
灵姑冷眼看着她。
萧嫱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萧府的私事,皇家如何知道?
她不由得冷汗直下,那她冒名顶替郡主之事,在这些人眼里岂不是如跳梁小丑一般?
“郡主。”
宫女毫不客气的递过一把西皮京胡,她只得拿过,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沦为了街头卖艺的瞽女,任人轻贱。
都是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荣凤卿怎么会为她出头!
她求助式的看向顾寔,今日顾廷因为有伤没有来,是顾寔来的,她是他未来表婶,他应该会为自己做主吧。
她看去,差点没气死,只见顾寔低眉喝酒,喝的耳垂如朱砂,眼神时不时惊鸿一落,正落在水眉身上。
他…也喜欢水眉?
萧嫱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水眉到底是什么金疙瘩银元宝?值得每个男人惦记?
“郡主…”旁边宫女拍拍萧嫱,萧嫱才回过神来,看见水眉已经亭亭走到了中间,只见她拈过扇子来,檀口轻启,莺啭惹醉:
“我毁坏玻璃缸你心不动…”
萧嫱拉的无精打采,只感觉身后有视线如针,她知道是荣凤卿,只能强打精神。
很快唱到流水,水眉娇笑一声,打开扇子兀自扇起来:
“片云舒卷月玲珑,扇上清风掌握中…”
唱着唱着水眉有些犹豫起来,因为这晴雯撕扇,是真撕的,当年她师傅演这出戏的时候,台下都是丢扇子上去,吼着求着她撕,几乎没把筱如花手撕累断。
但是这扇子,可是皇上御赐之物啊。
她如何敢撕?
“倒不如撕破片片随风动,一声声胜似裂缯与吟蛩,叹儿女浮生皆如梦…”
她笑靥如花,凤尾香罗随身转,眼底三分人间喜哀。却迟迟没有撕扇,只是假撕了就罢了。
唱完了,皇上先微笑鼓掌,接着掌声雷动。
唯有一个声音格格不入:“不是撕扇吗?”
水眉看向荣凤卿,很想把他嘴巴捂住。
萧嫱血液几乎倒流,那是御赐她的东西,镇西王居然要那个贱人撕了?
那上面还画着她的画啊!若是撕了,明天过后,整个京城都要怎样笑话她!
“这是皇上…”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顺帝温和的声音:“放心的撕吧,不撕如何尽欢?”
“撕。”荣凤卿斩钉截铁。
水眉点点头,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笑的动人,她把带画的一面对着萧嫱,素手轻拈,哗啦——
一声裂帛,扇子撕成两半,带着那画一起。
萧嫱手都在颤抖,眼角泪差点没下来。
水眉又是一下,撕破梅花,揉碎月光。断骨碎纸纷纷落下,落地有声。
她直撕到不能再撕,才轻飘飘的把扇儿随手一丢,正弃在萧嫱脚边。萧嫱兀自一惊,最后一个弦,拉错了。
众女那边发出低声的笑,许多不得不被萧嫱压了风头的少女个个幸灾乐祸。
萧嫱泪光都出来了,哪里受过这样委屈?她不由得啜泣一声,起身低头谢恩。
灵姑冷冷看她一眼:“年关将近,哭泣招灾,郡主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是几个意思?”
萧嫱赶紧刹住眼泪,紧攥住衣袖,灰溜溜的下去了。
“唱的不错,比朕养的那升平署的吃闲饭的都好,朕得好好赏赏,陈芸,升平署新做的那些东西,都赐给水姑娘吧。”
“是。”陈公公恭敬的鞠躬下去。
远处的钟声又响。
水眉还没回到座位,迎面那人起身,鹤立鸡群般傲立,风吹着他眼带布垂下的绸条,紫色云纹仿佛紫藤萝绽放,他银色头发越发明显。
他向前一步,和水眉擦肩而过。
水眉脸上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