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絮合泱賦(69)
我表情木然形槁心灰地出聲詢問:”孩子拋下我,你方才也拋下我,我竟是連知曉的權利都沒有嗎?”
我心灰意冷竟是一滴淚也未流下來。
李韶泱此時才驚覺我已醒來,快速的轉過身走到我身旁,握著我的雙肩:”頤合,你聽本王說…”話未說完,門外李福來報宮裡急召,皇家馬車在大門口候著,讓他即刻更衣入宮,他未再與我說話就快步而出。
我不知道這是哪個院子的屋內,正躺著發著呆,霓湘走了進來,輕輕的對著我笑:”王爺方才以宮裡急召為由,亦是未想與你多做解釋,妹妹呀,聰明如你,應該想的到,王爺的心中究竟有沒有你了,你還以為自己在王爺心中是獨一無二的鍾頤合嗎?你以為當初自證清白你就真的清白嗎?你這肚裡得孩子竟是未有任何察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想來應是你的血統太過微賤,連你的孩子都不想留在你身旁。”
霓湘竟還未說完:”呵呵,你知曉你在采苓齋這段時日,本側妃可是獨佔了王爺一人,王爺幾乎每日都召我侍寢的,哎…我伺候地都腰痠腿軟了。”說罷竟笑盈盈而去
是嗎?原來是如此啊,難怪李韶泱說不出他喜歡我,這孩子對他而言,指不定也只是燙手山芋。
我腦中轟然一聲只餘下一片空白,睜著眼卻只覺得自己身陷於大片白霧之中,耳中原本可以聽到雨滴由屋簷低落的清脆之聲、樹葉在風中搖曳的沙沙聲、蟲兒熱烈的鳴叫聲,漸漸的、一聲聲都離我越來越遠,彷彿全世界都被抽走了一般,人們在我耳旁的話語皆轉變為有如蜜蜂鼓動翅膀的嗡嗡聲,我聽不清他們說甚麼,反正,這些,對我來說,也都無所謂了吧。
我知道自己起了身,但腦中與目中所及之處全是一片空白,我只想向外走,有人拉了我的手,我也看不清他是誰,只知道自己又被帶進另一個屋中,安排我在床上坐下,我就一直一直如此呆坐著。
耳旁響著些微的嗡嗡聲,是在喚我嗎?
我不想用力去聽清,我只覺得這樣視不清、聽不明的世界好似不錯,我在這裡沒有喜、怒、憂、思、悲、恐、驚之情,更沒有色、形、儀、聲、觸、相之欲,我獨自待在這裡也不覺寂寞呀。
☆、神魂失據
李韶泱在頤合昏去地當下,摟了蕙凝走了兩步就交給容兒帶回院去伺候,急急地轉身將頤合抱進洛錡院的西廂房,府醫把脈之時,眉頭緊鎖,李韶泱急切的要府醫快說,府醫才緩慢將病況道出。
府醫跪著回話:”確實是落胎,此胎未足一個月,正是脆弱,鍾姨娘恐怕是以為葵水來晚了。”
“怎會如此?”李韶泱怒道。
“許是先前的落胎藥影響,再加上姿勢不良所導致,不曉得鍾姨娘近幾日是否有久蹲,甚至…甚至長跪之姿。”府醫嚅囁著。
李韶泱猛然想起昨夜,自己竟是任她淋著雨跪了將近一個時辰,心中一緊,當下竟沒能阻止她,心中悔恨至極,待稍作冷靜,想著不可讓頤合知曉實情,她定然會怪自己任性,李韶泱已不捨她再度承受心理打擊,見她未醒,就交代府醫和屋中所有人:”未免她難過自責,就與她說是葵水,別讓她知曉是落胎…”怎知她竟是在話語後半段醒來還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宮裡卻很不巧地來了傳召,也無法與頤合多做解釋,只好快步出門,並邊走邊交代讓人按時伺候她喝藥。
原是要進宮三日,李韶泱急切的將軍事整備完成呈交皇帝,趕在第二日宮門下鑰前出宮,回到王府,章嬤嬤趕緊來報,日前已親自將頤合牽回念熙院並做安置,但這幾日只見她如失神喪魄般的發呆,呈上的膳食與湯藥皆未動過。
李韶泱走進念熙院寢室,輕摟了坐在床上的頤合:”頤合,本王回來了。”
想著她未再如從前躍到自己身上,心中竟酸苦的緊,再一轉眼見到一旁桌上擺滿一碗碗完好如初的膳食與湯藥,一時來氣,就將其中一碗用力的砸在地上,張嬤嬤及屋中數位婢女驚的是趕緊下跪,李韶泱喝道:”本王已特意交代,你們竟是如此伺候的。”
才又想起此舉會嚇到頤合,回過頭查看,頤合竟是一臉木然,毫無反應,心中一凜,怎會如此呢?
一個婢女就要分辨:”王爺,我們可是一頓不落的皆有呈上,可鍾姨娘不肯吃,我們也束手無策啊。”話既出口,一旁的章嬤嬤已來不及阻止她。
李韶泱讓李福上了晚膳才熬的排骨粥,舉起杓子舀了一杓,吹涼至適口的溫度才送到頤合嘴邊:”頤合,乖乖用膳啊。”頤合雖面無表情,但似乎是感到唇邊有東西,張口就含盡吞下,一口一口地也讓李韶泱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