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可以复燃(59)
大一那年,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时候,庄飞扬心里是抵触的。
毕竟她那时对他存了不一样的心思,她不喜欢“小扬”这种半陌生的称呼,就好像随便从路边拉来一位长辈,也能这样随口叫她似的。
可渐渐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称呼,也被他给念出了缱绻的滋味来。
她不再抵触,甚至心里还藏了丝特别的甜意来。
看吧,我喜欢的少年,总能让平凡看起来那样的不平凡。
后来,庄飞扬没让任何一个再遇上的人,称呼过她“小扬”。
潜意识里,她执拗地把“小扬”当成了专属于他的昵称。
哪怕是再不起眼的一个细节,她都想和他拥有独一无二的关联。
那是她大学守在凌牧野身边,默默当他若即若离的好友时,最难得一见的执拗。
她不许除了凌牧野之外的任何一个同学,叫她“小扬”。
庄飞扬视线重新定格在眼前凌牧野棱角分明的俊脸上。
这个男人,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切,正抓紧她的胳膊在询问。
“小扬,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了。”
她挣开他的禁锢,往床边走:“睡吧,不早了。”
凌牧野捕捉到她眼底的挣扎。
他捻了捻自己的指尖,那里留有她身上的余温。
她还是以前的模样,肌肤胜雪,软糯香滑。
“你睡中间吧,可以挨着儿子。”凌牧野故意不叫阳阳的小名。
他打算在潜移默化中让她明白,阳阳是他和她共同孕育的宝宝,是他们爱的结晶。
他和宝宝,缺一不可。
“好。”庄飞扬答应得干脆。
她侧躺在床上,靠阳阳更近一些,闭上眼,呼吸极轻。
“你也早点睡。”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不肯再有任何动作。
庄飞扬在心里数了好多只羊,也没控制住自己的耳朵,极其敏感地在捕捉着凌牧野那边的动静。
时间似是过了极久。
庄飞扬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她耳根刷地就红了。
这男人,不会是把那仅有的浴巾也脱了吧。
不过也对,谁又会裹着一条浴巾睡觉呢。
可是他到底有没有再穿衣服?
庄飞扬想回头,但又怕自己真的看到什么盎然的春色。
只能继续憋着气装睡。
凌牧野换上开襟睡袍,侧眸瞥见庄飞扬耳根的羞红,和隔着睡衣都能看出的姣好曲线。
心口没来由地被针扎了一下,有伴着痛意的撩拨感,似穷极一生被困在孤岛的饿狼,终于嗅到远方的腥甜一般。
凌牧野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是什么。
但庄飞扬才刚回来,他不愿意就这样吓到她。
以后,他们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消磨。
庄飞扬突然感到床角一沉。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凌牧野滚烫着热气的皮肤,就在她的身后蓄势待发。
近在咫尺,熟悉而又陌生。
“把灯关了吧。”她开口,声音竟是自己也没想到的沙哑。
……
庄飞扬懊恼地咬唇。
“好。”凌牧野的声音也不清冽,少了他平素里一贯的矜贵。
他伸手去关了床头灯。
但少了灯光的直照,室温却肌肤可感地上升。
“你睡了吗?”凌牧野哑着声音问。
“……”庄飞扬尽量把自己的呼吸声放平。
这样意味不明的一个夜晚,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和他多说。
“嗯,”他声音伴着闷笑,明显是识破她装睡的心机,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扬,明天我陪你回趟家吧。”
庄飞扬不说话,继续装睡。
她心里却一沉。
家?
他说的,是她那个支离破碎,外强中干的“家”吗?
庄飞扬妈妈走得早,爸爸等到她十八岁成年那天,往家里领来了一位漂亮的阿姨,算是她往后的继母。
算起来,成年以前的老爸对她是极好的,生怕她在家里家外受到任何委屈。所以庄飞扬虽然自小失亲,但还是在爸爸的用心呵护下,逐渐长成了大家喜爱的活泼可爱的模样。
直到,那位继母进门。
不到半年,家里便添了弟弟。
本是极喜庆的事,却渐渐在爸爸的偏心和继母的刁难中,失了味道。
前十八年的呵护有多暖心,而后几年的视而不见就有多讽刺。
庄飞扬尝试过很多努力,但都没能让爸爸的视线,从弟弟的身上移开分毫。
继母日积月累的刻意挑拨,终于让爸爸对她的忍耐消耗殆尽。
直到后来庄飞扬未婚生子,又“胎死腹中”,爸爸对她积累的所有不满,终于彻底爆发。
他冷着一张脸,怒斥她:“这个女儿,我是养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