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了抖烟盒，声音极淡，“沈知衡说，法务部和科技事业群对合同条款有分歧，合同还得等一等。”

郑书卉微顿，“沈总这是什么意思，不都已经谈好吗？”

宋漠极轻地笑了声，“没签合同之前一切都有变数，这都说不准。”

“明天我找吾亨里面的人问一声。”

他叼了一根烟，掏出打火机，蓝色火苗遇到烟草，橘色一闪一闪。

“没事儿，沈知衡和我交情还在，你不用特意去问，这段时间太忙了，正好歇一歇。”

郑书卉唇边挤出一个笑来，“那行，正好你生日快到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把青芽庄交给我……”

他打断她，“不用，我大姨过来，她是江南人，喜欢安静，就不请你们过去了，等她走了，想怎么热闹都行。”

郑书卉点头，“好，我们过后再给你过也一样的。”

她一走，宋漠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烟头往叶脉里一插，掏出了手机，给一直跟着他的阿德打电话。

“你现在过来，把房车开回去，你开的那辆先放会所。”

阿德有些吃惊，“漠哥，郑小姐跟我们一起吗？”

“不一起。”

“那她怎么走，沈总他们都走了，这儿可不好打车。”

落叶冒了一缕白烟，很快就消失了。

宋漠扯嘴，“不用管她，有腿儿不怕走不到家。”

☆、弟弟

宋漠生日前一晚，他大姨顾美清从江南带了很多吃的过来。他爸妈离婚后，各自组建了家庭，他归他爸抚养，他妈几年见不到一回，小时候偶尔也会想她，太多年了，后来慢慢也就淡忘了。顾美清一直把他当亲儿子，近几年年纪大了，平时宋漠回江南探望她，但生日这一天，她必定要上南州。

她一边往冰箱里塞，一边念叨：“这么多酒和饮料，也不知道你过的什么日子，这些东西喝多了不好。”

宋漠：“那些饮料是宋寅喝的，酒是赵乾喝的，我现在都喝养生茶了。”

他推得干干净净，顾美清看他数秒，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过的什么日子，自己都养不好，还带一窝猪朋狗友，再加一个拖油瓶，一想起来，我都懒得过来。”

宋漠但笑不语。

“都二十六了，你妈也快五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孙子孙女。”

“大姨，我把宋寅当儿子养了。”

顾美清火了，一把关上冰箱门，“他是你儿子，不是我们家外孙子！”

宋漠看她真生气了，连忙过去搂着她，好话哄了半天，顾美清才算消了气儿。

她虽不乐意宋漠养着他后妈的儿子，可宋寅就只有他哥哥这么一个监护人，总不能把宋寅交给那些隔了老远的亲戚。宋寅学习好，除了不太爱搭理人，也没有什么坏毛病，以后兄弟两个互相有个照应，她想想也就忍了。

“我这些年，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老顾家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你外公三十六岁死，你舅舅三十八岁死，你外公两个兄弟也是死得早，一个个都是短命鬼，丢下孤儿寡母，受苦的是女人，你再你再……”

顾美清话音里有个哽咽声，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

宋漠如同入定的老翁，就那么看着顾美清。

“大姨，怎么叫没一个好下场，我舅舅不是睡着的时候死的，那多舒服啊……”

顾美清转身，泪眼瞪他，“再胡言乱语我马上走了！”

宋漠别过脸去，长吁一口气，“我不说了，您放心，我们宋家都长命百岁，您就放心活到一百二十岁，来给我过九十岁大寿。”

用他大姨的话，她和他妈顾美含都没有男人缘，小时丧父，后来又双双离婚，他妈离婚那一年，姐妹俩唯一的兄弟也死了，顾美清没生孩子，回到江南老家，嫁了一个教书的老相识，日子倒也过得挺好。

顾美含改嫁到了韩国，一直很少回来，和宋漠一年到头也联系不上一回。

顾美清抹了泪，又暗自后悔，难得来给他过生日，老哭哭啼啼的惹人烦。

“生日了，你把女朋友带回来吧，我给你们做饭。”

宋漠失笑，“您别这么诈我，哪里来的女朋友？”

顾美清憋了憋，还是忍不住骂他，“那么多女的，你随便选一个就行了，挑三拣四的你又好到哪里。”

宋漠扛不住，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家门。

才出了家门，青芽庄改装厂一个保安匆匆跑过来，说郑书妍又跑过来了，闹着要见老板。

“她说了有话要对您说，还有生日礼物要交给您。”

宋漠：“不见，把她赶出去，以后不准这个人进青芽庄。”

那保安有些为难，“真不好说，她都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