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青(50)
柳深深慢慢坐了下来,地上是新翻的泥土,敏儿下意识不要让她坐下,可,她还是忍住了。也许,坐着能让她感到安心些。
严云边和严七在不远处的马车上远远地看着她们。
“主子,这以后可如何是好?”严七很是担心。
严云边没有理他,严七又继续:“缘分本就玄乎,我们还能再见到她,当时我还觉得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没想到,把你们牵连在一起的竟然是仇恨。”
“闭嘴。”严云边没好气道,严七说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七讪讪的闭嘴,但是好似被柳深深传染了话痨,没一会儿又开始巴拉巴拉起来:“我觉得,你们也不至于到仇人的地步。”
“如果主子以后对她很好,感化她,保护她,一心一意为她。女子嘛,宠着爱着,就对了。”
“还有,您也别老是叫她学政论那些深奥的东西,让她和向意学学琴棋书画多好啊。”
“或者……”
“让你闭嘴,听不懂么?”
严七老老实实望天。
祭拜过后,敏儿扶着柳深深起来,结果因为泥土湿滑,她踉跄了一下,两人一起摔在地上了,裙子上手上都是砖红的泥巴。
看着对方脏兮兮的很狼狈,相视一瞬,大笑起来。
严云边:“……”
严七伸长了脖子:“这是怎么了,摔倒了还笑?”
待她们两个互相扶着对方走到马车边上,已经是两个泥人了。
敏儿带着歉意笑道:“公子,我们这样……还是走着下山吧。”
柳深深一袭白色的寿衣几乎都是泥巴,脸上是,手上也是。就在她以为严云边要生气的时候,听到他说。
“上车,回去再换洗。”
柳深深:“……”可是这样也会把车厢弄脏啊……
马车里,柳深深眉心紧皱,她有个问题忍了很多天:“敏儿,公子他……”说着她指着自己的腿,“怎么总是拿一张毯子盖着?”
敏儿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说:“公子腿受伤了,还不能独自行走。”
所以,每次见到他都是坐着,喂她喝药,吃饭,甚至是现在……
“没事,林师兄说多休养些日子就好了,公子也不想让你担心。”敏儿低声说道。
柳深深垂眸,感觉有什么猛地刺了她一下又消失不见。云默的死其实她有责怪严云边,想质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可终究无法开口,毕竟,云默的死该是她有最大的责任。而且严云边因她受伤,期间还不间断亲自照顾,第一时间给她依靠。
只是这样,她更难受了,能怎么办呢?
严七和主子并肩坐着赶车,这场景,大概是此生唯一一次了,他想说话又不敢,气氛异常的诡异。好不容易回到云舒院,缓了一口气之后,接下来的一幕让众人瞪大的眼睛。
柳深深没等马车停稳,敏儿反应慢了半拍,她就跳下马车,跑到严云边身前,说:“我背你。”
严云边:“……”
敏儿在后面给他们一个愧疚的眼神。
见身后没有动静,柳深深回头:“公子,我背你进去。”
严云边摇摇头:“你先进去换洗。”
柳深深表情一僵,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他确实很介意啊。
看着她失望地垂着脑袋,严云边又有些心疼,让严七扶下马车,朝她背影道:“那,你扶我一下。”
闻言,柳深深回头,毫不犹豫的把外衣脱下丢给敏儿,弯腰从他腋下穿过,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慢慢走进大门。
“你说说话,太安静了。”严云边开口。
这?柳深深愣了一下,这话应该是她说的才对啊?不过,从他嘴里蹦出来还是挺难得的。
柳深深眨巴着大眼睛,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谢你啊。”等了一小会,她小声说道。
“谢我什么?”严云边笑了笑。
“没有放弃我。”柳深深苦笑中又觉得有些欣慰,“醒来还能见到你,我很意外。”
严云边目光停在她脸色,眼里似乎闪着一些细碎的光。
柳深深叹道:“从师父那里,我知道了过去的事,我和你是仇人是不是?”
当年严云承和军队去剿杀云暮深的时候,严云边才三岁,这些事情都是之后帮兄长做事时发现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事还有再掀起的一天。
直到确认她的身世,虽然当时表现得没什么反应,但为了不想事情往恶化的方向去发展,他想以自己的方式,转变局面。这个脸上除了傻笑,没什么特别的女子,却一点一点融化他冰封的心墙,是他冰天雪地里的一缕暖风。
没听见身旁的动静,柳深深扭头,见严云边难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