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青(3)
两日后,严云承亲自去到花府。
“不知严大人到访,花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花宣德颤颤跪下行礼,额头上汗珠冒了出来,他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严云承一身紫衫便服,长身玉立,不穿官府的时候倒是风度翩翩,他眉宇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环顾花府的人,好一会了才道:“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亲家了,花老爷请起。”
花宣德自知理亏,让下人扶着坐下,对花夫人说:“夫人,赶快去给严大人上茶。”
“是。”
遣散了所有人,严云承知道他的意思,但并不道破,他双腿交叠,坐姿有些许慵懒,完全不像是在官场上披荆斩棘的人。
“严大人,是花某教子无方,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他说着自己先懊恼起来了。
严云承侧目,嘴角一提:“距离秋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这边早已安排好了,亲家老爷这儿却出了事,真是叫人难办啊。”
花宣德心一沉,差点又想跪下来了,他抹着额头的汗,说:“任凭大人处置。”
商贾之家能进官场,机会不多,花宣德知道,如今这世道,光有钱没有权是走不长远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自己的儿子进宫当官。
“好,”严云承一笑,“去把花语月带来我瞧瞧。”
花语月自知逃不过这一劫,跪在堂下,忧郁的眼神里看似受了很多委屈。严云承漫不经心地拨着茶沫,看也没看花语月一眼,对花宣德说:“三小姐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花老爷可同意?”
花宣德一怔,花语月猛地一抬头。
严云承起身,茶一口也没喝,他俯视着花语月,淡淡说道:“三小姐嫌本官的幼弟丑陋是吗,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花语月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她求助的看着花宣德。无果,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她抱着严云承的腿大哭:“大人,民女知错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语月再也不敢了。”
严云承下意识想踢开她,可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花宣德:“花老爷,我看三小姐心机深沉,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婢女都舍得迫害,不如,我将她献给皇上,如何?”
花宣德浑身冰冷,嘴唇颤抖,严云承没有想要他回答,半蹲下来,钳着花语月的下巴,冷笑:“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事,无论之前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花语月停止了哭泣,眼中没有一丝丝的顾虑了,连连点头:“我愿意,愿意为大人做事。”
严云承整了整被她抓皱的衣下摆,像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花语月瘫软无力,跌坐在地,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她知道,从今以后,只能作为一颗棋子活着了。
花语月无声落泪,问:“娘,您后悔吗?”
“严大人远在京城,这才两天,回来得也太快了。”见人走得没影了,花母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严云承离开的方向,凝眉道。
花宣德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怎么了,老爷?”
花宣德眼中充满了惊恐,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从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
“严云承,严云边……”花宣德失魂一样,嘴里重复的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花语月缓缓站起来,眸光暗淡,嘴角一抹冷笑,曾经自以为是掌上明珠,到头来不过地上一粒尘埃。
只是,柳儿,对不起。
严府以新娘饮毒自杀结了此案,大家前一天还沉浸在喜庆中,后一天又被噩耗惊得除了唏嘘叹气,也没什么可以表达的了。
后事由杨潇亲自带人将柳深深的尸体埋在城外的树林中,因为她和严云边没有完成礼节,不算夫妻,也不是严家的人,不入严家籍,成了孤魂野鬼。
“主子,这能妥吗?”远处庇荫的地方,严七从严云边身后探出头,疑惑又担心。
严云边没理他。
“那……如果事情如她所愿?我们就这么放她走了?”严七自觉忽略主子的冷漠,继续说,“我可没见您对一个人这么好?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
有回应让严七有些激动,他笑得贼兮兮的:“啊~主子,我懂了。”
严云边甩给他一个‘你懂个屁’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严七再回头看一眼那被新土掩埋的地方,无声的说了一句:小丫头,保重啊。
入夜,四个掘墓贼带着工具悄悄靠近这座新坟。
“诶,白日里你真看清楚了,他们放了很多陪葬品?”其中一人有些犹豫。
“废话,我看得一清二楚。”
“啧,堂堂花家三小姐,竟然被埋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