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课是张晓红的。

“我记得我上礼拜刚讲了同一类型的原题，换个样你们又错，管上升的最大高度……”张晓红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在黑板上抄着题。

最后一笔写完，她回头推了推眼镜，视线在教室里扫着，大家都默契地低头假装演算，免得上黑板做题这种事儿落在自己头上。

“没人愿意来？那行，就我们班第一来吧。”张晓红不愿浪费时间，抱着胳膊等着南知意上讲台。

沈西洲本想给同桌让个空，结果南知意用腿把凳子直接往后一推，从后面出去了。

小债主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又在粉笔盒里挑了根长短合适的粉笔，一笔一划地开始解题。

最后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怎么，字越来越飞。

联立③④⑥⑦⑧⑨⑩式可得：H1=13/25H。

然后把粉笔往笔盒里一丢，走了下来。

张晓红虽然一直以来对南知意都有点偏见，有一次上课说她两句还直接跑出去了。

跑出去就跑出去吧，还特地鞠了个躬再跑，她从教二十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

结果成绩还挺好，她只能继续感慨其他人不争气，“我在三班上课的时候，这题都不用我讲第二遍知道吗，还不努力，距离高考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下次考试就下个月我看你们……”

沈西洲眯着眼看黑板上那些公式，突然觉得小债主也真是挺酷的。

这么难的东西都能被她写出一种“基本操作，不必夸我”的气势。

就……优秀。

但在十一班，比起下个月的考试，大家更关系的是即将到来的十一假期。

虽然被学校阉割后假期只剩四天，不过有就总比没有强。

南知意想起之前上附中时只放了3天假，作业却是恨不得按10天的额度留的。

一下课郑繁星转过来，脑袋搁在凳子靠背上，“南知意，你十一出去玩不？”

“可能回A市看看吧。”南知意想回去看看季江茹。

“啊，你是A市人呀。”郑繁星有点惊讶，“我以为你是邤城人呢。”

“我是邤城的……”南知意耐心地和她解释，“家里的原因有点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郑繁星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不自觉被她同化，柔得像团棉花。

*

放学，沈西洲莫名就转到第一次遇到南知意的小吃摊附近。

暂时也没地方可去，兜兜转转还是来了老实人网咖。

“哟，小沈老板。”吧台小哥直接给开了机子，“高三开学了很少见你来了。”

“是很久没来了。”沈西洲把外套脱下来拎在手里，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脚下蹭来蹭去。

一只猫，奶黄色的，正被垂下来的亮晶晶的校服拉链吸引着，时不时伸开爪子下一秒就预备起跳的姿势。

沈西洲不太确定是不是当初那只，因为她长大了整整两圈儿。

小哥刷好卡，“22号啊。”然后垂头看了看沈西洲脚下和拉链玩的起劲的猫，“前一阵子捡的，后来就赖这儿了，怎么撵也撵不走。”

小哥歪歪头，沈西洲顺着目光看过去，角落里已经放上了猫爬架。

挺好的，小猫有了家。

“它叫什么？”沈西洲蹲下来，伸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老板咬着烟，“不正经。”

沈西洲：？？？

“前几天陈老板来了的，说自己是老实人，”小哥掀开火机盖子，点了烟吸了一口，“所以猫就叫不正经，挠人耍赖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猫。”

……

过了十一点，沈西洲开始犯困。

虽然在学校好像随时都能入睡的样子，但其实他对睡觉这件事还挺挑的，认床，又有点小洁癖。

在学校就只能算是闭目养神。

于是他决定去前台要杯咖啡。

刚一起身就见网咖门口探进来一个身影，深茶色的头发像刚洗过，半干不干地散开，拿着身份证正准备开卡上机。

四目相对。

南知意开了卡正准备往里走找机器的时候，就看见她的同桌，沈西洲同学正疲倦地站着。

漆黑的眼里混沌一片，整个人看起来严重缺乏睡眠，如果不是眼睛是睁着的，南知意甚至怀疑他可能是匹马。

能站着睡觉。

“你多久没睡了？”南知意走过去，近距离看着他。

“两天一夜？”沈西洲重新坐下来盯着屏幕，“你怎么来这了。”

“家里断网了。”南知意开了机，插上U盘，“要下一套卷子，就过来了。”

资料下着，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中午锤了别人头的愧疚之心，她对同桌的状态表达了关心，“你不睡一会吗？”

沈西洲靠着沙发椅，缓缓出了口气，“没带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