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月亮藏起来(89)
这件事没过多久,母亲就郁郁而终了。死前还烧毁了画室里的全部画作。
祁宴记得, 祁文盛是伤心了半年的,但也仅仅是半年而已。第二年他就娶了那个女大学生。
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是你妈妈从小资助到大的,知根知底,可以替你妈妈更好地照顾你。
祁文盛将那个叫蒋柔的女人领到他面前,让他喊蒋阿姨。
祁宴当时年轻,沉不住气,一杯热茶泼了过去。换来的是祁文盛的怒骂和责备。
后来蒋柔被查出不能生育,祁宴得知后冷笑,说是报应,却被祁文盛狠狠打了一个巴掌。他摔门而去,很久没有回家。
最后还是祁文盛按捺不住了,主动打电话和他解释,说之前母亲生病时,他和蒋柔之间绝无越轨,只是后来他母亲去世了,蒋柔时常来探望安慰,那段时间,他承受着丧妻之痛,才知道有个人在身边是有多好。
他最后还说,蒋柔的眼睛和个性像极母亲年轻时的样子,这才让他下定了娶她的决心。
这是他们父子间谈的最长的一次话。
可祁宴却被恶心的要死。
不过最终让他决意离家出走的是爷爷奶奶的去世。
葬礼上,和祁家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祁文盛贯会在众人面前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而蒋柔牵着一个领养的小孩,微笑地摁着他的头让他喊自己哥哥。
那时候祁宴离家已经小半年了,不认识的亲戚们为了讨好祁家,都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他,说祁文盛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说祁家的一切都是留给你继承的……
祁宴冷漠着脸,对着爷爷奶奶的照片重重磕了几个头。
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短短三年,他失去了所有爱他的人。留在身后的,只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冰凉的雨丝洒在脸上,他心底忽然生出几分绝望。
好没意思啊。
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热爱已经褪去色彩。
他厌恶这个龌龊的世界也厌恶自己。
他仿佛一个行走在暗夜里的人,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
祁宴说完,低头看怀里的沈意,笑容几分苦涩:“意意,我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了。”
沈意伸出手指,心疼地摸了摸他眼角:“以后我陪着你,好吗?”
祁宴一愣,随即浅淡眸子风云涌动,倒映的全部是她的身影。他再一次紧抱住她,低低道:“好。”
内心深处的伤疤,原本暗藏在阴暗处,溃烂发臭,但彼此遇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伤疤暴露在阳光之下,反而愈合得更快了。
世界千奇百怪,有不爱你的人,也有爱你的人,谁都不应该为了不爱你的人伤害自己,而是,要为了爱你的人保护好自己。
沈意脑袋埋在他胸口,抱着他的腰,轻声说:“祁宴,我们都要好好的。”
*
高三的学习节奏愈加紧张。
顾亿请了一天病假,回来后发现书桌被试卷淹没了,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大哭。怀揣着末日般的心情,他一边收拾课桌一边心想着能不能和祁宴打个商量,这些卷子先别做了。
这时,郑瞬和谢迪抱着篮球走进来,喊他一起去撑场子。
顾亿懵逼:“撑什么场子?咱都多久没打架了?”
谢迪说道:“是高一一小子挑事儿。他刚进学校那会儿,不就嚷嚷着要宴哥让出一中校霸的位子吗?”
“是他啊。”顾亿听说过,“宴哥不都让给他了吗?这次又搞什么事?”自从祁宴的人生目标变成得三好学生后,一中校霸的位子就空着了,爱给谁给谁,他们也不在乎。
郑瞬挥舞了几下拳头:“这小子现在又看上小仙女了,写了情书递过来。”
顾亿:“我艹!那还不赶紧走!”
谢迪拦住他:“被宴哥半道截住了。现在估计两人谈上话了。”
顾亿眼珠一转:“那咱去‘撑撑场子’?”
“偷偷的,小点声。”
操场。
祁宴三两下撕掉了情书,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
对面的高一男生叫朱宣,见状红着眼道:“祁宴,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咱们单挑,谁赢了谁得到她!”
祁宴眉毛挑了一下,用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的表情看他。
祁宴道:“你看上她哪儿了,我让她改成不成?”
口气也太狂妄了吧!朱宣气得差点跳脚,自从在食堂第一次遇见沈意,他就一见钟情了,觉得她哪哪儿都好,他四处打听过,知道她是高三十五班的,可惜和前任校霸同桌,平时一定受了很多欺负,据说前任校霸为了提升成绩,老是缠着她一起写作业,还逼她不能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