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醒梦+番外(111)
他写道:“还在想那些事?”
尹雾诗摇头,又点头。
她其实没在想程放和陈立野。那些事太复杂,她一时半会想不清楚,决定先放一放。但在看着他出神,这种事也不太好承认,总感觉像个对人家图谋不轨的登徒子。
于是她只能点头。
反正迟仲行也不知道她所想的“那些事”和他以为的“那些事”不是同一回事。
迟仲行也没劝她别想——脑子里想什么是控制不住的,越告诉自己别想,越是挥之不去。
他的手指顿了顿,继续写道:“那你想吧,我醒着。”
很委婉的表达。
我在这儿,跟你一起。
——别害怕。
尹雾诗用气声“嗯”了一声。
现在醒着的其实不仅仅是迟仲行。为防万一,考生们今天晚上都没打算睡觉,一个个无声无息地直挺挺躺着,眼睛都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在这样的环境下,未知的不确定和不安全感都减少了很多。
她不是孤身一人在面对,即便这一切噩梦的根源里有着陈立野的影子,也不那么恐惧。
迟仲行写完字,并没有把手收回去,就放在她的手边。隔着两层衣袖的体温有微微热度,顺着手臂缓缓爬升到心脏。
裸露在外的手腕挨得很近,尹雾诗感觉到了他左手尺侧的伤疤。
在数学考场的祠堂里,他为了给尹雾诗留记号而自己划的那一刀,在脱离考场后即告痊愈,没留下任何痕迹。但这一道旧伤却一直都在,是在他进入系统之前就受的伤。
以这凹凸不平的触感估计,当时伤口绝对不浅,手腕上皮肉单薄,八成是伤到了骨头的。
尹雾诗想想都觉得疼,忍不住嘬了一下后槽牙。
迟仲行的手指滑到她掌心:“不疼。”
这人知道她在啧啧什么。
尹雾诗反过来在他手上写,“你记得?”
迟仲行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不记得。”
说不疼果然是在骗人。
尹雾诗想了想,以这位的记性,他既然不记得,那很有可能是在进入基地以后伤的,记忆都丢失了,所以想不起来。
他们到底在基地干什么啊?明明是文职,怎么还能受伤呢?
尹雾诗本来不困,地板也硌得人倍儿精神,但靠着迟仲行的温暖和安全感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了弦,眼前控制不住地一阵一阵发黑。
刚开始还试图抵抗,很快困意就摧枯拉朽地席卷了她的意识。
迟仲行转过脸来。
紧挨着的那只手臂,肌肉绷着的劲儿松了,他就知道这人睡着了。
尹雾诗睡眠很浅,他不敢有动静,怕又把她吵醒。
她这短短一天里,先是发现要杀的boss是幼时故人,又怀疑亲妈是系统的幕后黑手,跌宕起伏过得很艰难。即便是片刻的安稳也是珍贵的。
微弱的光线里,他看见尹雾诗翘起的嘴角和转动的眼珠。
看样子正在睡眠的REM(快速动眼)期。
希望是个好梦。
尹雾诗确实是在做梦。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梦到基地里那棵小白菜了。
在校车上,她梦到自己抢人家的笔;在绿塔住宿的第一天,又梦到自己故意违规,骗人过来执法——别人被执法者钓鱼,她钓执法者的鱼。
很无耻的行径,像幼儿园小男孩故意欺负小女孩吸引注意。
但确实极其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她的意识浮在梦境的上面,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怀着新奇的心情,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这次的我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场景逐渐清晰起来,尹雾诗看到了穿着便服的“自己”。
很难得,扣子都规规矩矩扣好了,头发也扎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像是去找人寻仇。
尹雾诗跟着“自己”视角一转,她这才发现,这里是个图书馆。
看建筑风格,应该还是在基地里。书架都是铁质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维护得很好,看不到一点灰尘。
目标就站在两排书架中间,手里拿着本很大的书,微垂着头看,完全没发现她的到来。
大概是因为在生活区,他也是一身常服,浅蓝的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虽然脸还是模糊不清,但这样看已经很赏心悦目。
尹雾诗不得不佩服自己。
品味相当不错。
梦境里的“她”吊儿郎当地走过去,径直把书从对方手里拿了出来,夹好书签,合上放在旁边。
一气呵成,理直气壮,对方都愣了。
“怎么了?”他问。
尹雾诗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有事跟你说。”
她清了清嗓子,压住里面细微到无法察觉的紧绷感,表面上还是像个大老爷一样,“我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