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54)
无垠盘膝良久,未曾动弹,白雾被风吹散,直至那茶面之上,不再有任何雾气弥漫,无垠又似发呆,望向那茶面,眸中月光荡漾开,似波纹洋溢,悲伤之意显露,犹凉意之秋,吹来,枯叶飘落。
“呼……”无垠用力喘息。
此刻,风袭来,湖动荡,有纹浪迹,似镌刻其上,更似纹烙,尤其清晰。
浊气散开,无垠将那茶杯取来,自抿。无垠闭目,久久品味,却勾勒一笑,似自嘲,不过一息便闻无垠话语之声:“茶,变味了。”说罢,便是起身,走至庭院之中,将茶注之中,所有的茶水,猛地往外倒去,任由其浪费,化为污水,浸入大地。
无垠似乎并不想接受茶味有所变化,便又走入偏阁之中,煮茶,一遍又一遍,从不停歇,眸中尽是血丝,面色苍白无比。
遽尔无垠停下,似放弃,站立于木桌之前,望向外界,晨曦之光,渐渐散入舍中,无垠眸中有些刺痛,有泪涌出,无垠用袖袍以遮挡。
霎时间,一道金光拂照至无垠身前,无垠视之,有些无力,跌倒在地,泪不曾遏制,无垠亦不曾出声,闭眼,似欲睡,却闻熟悉话语声响起,焦急而急促:“垠兄!怎么了?”
继而便闻,急促脚步声响起,愈发轰烈,似踩踏至耳边,却又有鼓膜般隔阂。
无垠眼帘沉重,却被忽然唤醒,便是勉强睁眼,望向那已来之人,有些吃力道:“没事,有些累了。”
无垠被扶起,面前之人,乃是华衫。
无垠勉强一笑,稳定住身形。
华衫面色焦急,被无垠吓得血色尽失:“你上次昏迷才不过几天,身体还未恢复,你怎可如此剧烈地活动呢?”
无垠朱唇尽失血色,面色苍白如白衣:“只是感觉有些无聊,便是准备煮些茶,品味片刻,稍解寂寞。”
华衫自怀中取出布卷,摊开,似是银针各有十二摆放其中,取出,自无垠身上插去,动作流畅,未有停顿,似熟练于此,华衫面有汗流,话语责备之意显露,便言,似有些许恼意:“你!说了要好生休息,不需如此勉强自己。”
外界,狂风吹来,草席震动,水车转动,声响吵杂不止。
一息,风猛烈吹起,无垠垂下眼帘,便见舍中所有,尽是纸张放置舍中,如同抛弃之物,恣意摆放,未有整理,所望之处,皆是纸张遮掩视线,纸张被风卷起,似落叶般,疯狂舞动着,坠落至地,数之不尽。
舍中纸张铺天盖地般涌动来,遮掩视角。
华衫望此,面色一颤,伸手望之,皆是无垠亲手拟写其上,所写之事,便是前不久所经历之事。
华衫放手,望向无垠,敬服之色显露,言道:“垠兄,这些都是你这几日写的吗?”说罢,随即起身,走入舍中将所有散落之纸汇拢,约莫百张有余,华衫感受到手中沉甸的纸张厚重,有一寸之宽,惊叹,又言:“怎么,感觉好些了吗?”
无垠盘膝在地,身上银针穿插,刺入肌肤三分,亦有血珠流出,伴夹着汗,自眉心汇聚,滚动而下,沾湿衣物。
无垠未回应,华衫有些叹息,便是走至无垠面前,望着无垠疲倦模样,未言,直至无垠醒来。
华衫将银针取下,无垠一口黑血咯出,一身白衣被浸染,留下了痕迹,无法抹去。
无垠喘息,华衫望之无垠,眸中复杂涌动,似犹豫,又似不忍,更有无奈,华衫感受到来自手掌上的重量,放下。
无垠醒来,以袖袍抹去汗渍,望着面前华衫,微微一笑,便言道:“多谢华兄了。”
华衫温和一笑,却有些复杂:“不需多谢,不过垠兄这几日,为何拟写如此之多?”
无垠有些倦意,可比之刚才要好上许多,便笑言:“我们此类拟书之人,若是不抓住那瞬息灵光,又何能写出那故事中的内容?”
华衫抿茶,苦涩一笑,摇头道:“不知你们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执念太深。”
无垠闻此,有些戏谑之意涌动:“执念吗?我不觉得,不过倒是华兄,为何今日要前来寒舍之中,无垠颇是好奇。”
华衫闻此,面色沉寂似冰,面如木板,一息,叹息声传出:“垠兄,我来此地,是有要事相告。”
无垠闻此,微微一愣,正襟危坐,抿茶问道:“何事?”
华衫面色沉下,言来:“垠兄难道还不懂吗?”
无垠微蹙眉,亦是有些许不解,便又言:“懂何?”
“哈哈哈~”华衫面如冰霜,百余纸张,如秋叶之落,漫天飞舞:“垠兄,还记得我上次所言之语?”
无垠有些震惊,面色僵硬,却又有些许谨慎,微回忆,便言:“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