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一生(51)
边慈盖上笔帽,把笔放进笔筒里,看着窗外被乌云压得很低的天空,说:“回家吧,今天肯定有一场暴雨。”
言礼盯着那支笔,若有所思。
边慈回座位收拾书包,收拾到一半,听见后方传来一声:“早知道我就报警了。”
“报什么警?”边慈拉上书包拉索,回头反问。
“就这件事,应该直接报警。”言礼拎着斜挎包走上来,半开玩笑道,“警察来处理,说不定还能有点赔偿金。”
言外之意,正式澄清这四个字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边慈听出他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心里一高兴,忍不住就说了漏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吃亏,学校不作为,我自己作为就是。”
“你怎么作为?”言礼顺势问回来。
“……”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往下跳。现在说谎等周一被拆穿,就是徒增尴尬和嫌隙,边慈没得选,只能和盘托出。
言礼听完连半开玩笑的心情都荡然无存,逮着边慈最后半句话,重复了一遍:“你要转去平行班?”
说不上为什么,边慈就是感到心虚,甚至有一种自己辜负了谁的错觉,情感作祟,连说话都少了几分底气:“对……对啊,不过张主任没表态,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又是一记惊雷。
边慈吓了个激灵,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
先斩后奏,天打雷劈。
老天爷似乎是在印证她这句话,暴雨倾斜而下,雨声哗哗响。
“我确实应该报警。”
言礼闷声说道。
风吹动教室的阳台门,“砰”地一声巨响,连天花板都跟着颤。
边慈回过神时,只听见了“报警”这个字眼,她以为言礼还在气“正式澄清”那一茬,张口开解道:“报警其实也不可取,到时候校方觉得我们过分夸大,损害学校名声,占理也变得不占理了。”
言礼没有接话,转身去关阳台门。他单方面结束话题,正好边慈词穷,她走上讲台锁完多媒体设备,又给每扇窗户牢牢扣死,以防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乱教室里的书本。
两个人各忙各,最后只剩下前门,言礼拿起课桌上的雨伞,先一步出了教室,边慈随后跟上,关门反锁。
雨下得比刚才更大了,站在走廊,雨水夹着穿堂风呼啸而过,刮在外露的皮肤上,生冷生冷的,边慈搓了搓胳膊,抬头对言礼说:“行了,走吧。”
言礼睨她一眼,扫过她细瘦伶仃的胳膊,还有校服裙摆下白净的两条腿,脸色又臭又难为情,偏过头,语气不算好:“阴天出门不知道带外套?”
不能跟在气头上的人一般见识,尤其还是被自己气到的人,边慈笑嘻嘻地顺毛哄:“知道知道,就是忘记了,不过我记得带伞了嘛,功过相抵。”
言礼才不看她笑,一看他哪里还有心思生气。
他只朝她伸出手:“钥匙给我。”
“你东西拿掉了?”边慈把钥匙放在他的掌心。
言礼没回答,用钥匙三两下开了门,进教室抽走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拿出来扔给边慈:“穿上。”
同款洗衣液的味道,边慈抱着有些不知所措。
言礼重新锁上门,回头见她还没动作,脸色胯.下来:“我早上才收下来的。”
“我不是嫌脏。”边慈发现自己也回答不上具体理由,想了半天,只好说,“我穿了你穿什么啊。”
“我又不冷。”
“那我也……”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边慈感觉言礼的眼神太凶了,有种“你敢说你不冷试试”的威慑力。
没辙,边慈只好摘下书包,穿上外套。
言礼个子高,外套尺码比边慈大了好几个号,她就像偷穿了妈妈高跟鞋的小孩,滑稽又别扭。
袖子吊着大半截,衣服直达膝盖以下,边慈举起手,自我调侃了句:“我可以登台唱戏了。”
“小矮子。”言礼启唇吐出三个字。
“哪有,明明是你长太高了。”
边慈将袖子挽了三圈,拉上拉链,感觉利索了些,这才重新背上书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这下可以走了吧,言礼同学。”
言礼“嗯”了一声,两人并肩下楼。
走到一楼,言礼撑开伞,风拉着伞面往东边扯,雨下得又大又密,跟地面原来的热气发生化学反应,蒸腾出水雾,视野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言礼换了一只手撑伞,走到边慈右侧,顺便提醒她:“雨太大了,书包背前面。”
“好。”她的书包是不防水材质,淋了雨,里面的试卷习题册都得遭殃。
人行道上铺的地砖有些陈年失修,松动不平的踩上就是污水小陷阱,两人分工合作,言礼撑伞看前面的路,边慈低头看地面的路,一路上没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