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婶,您也来洗衣服啊。”
“可不,这白衣服可不经脏,穿两天领子袖口就不干净了。”
庄淑芬一笑。
“是您勤快,见不得衣服脏。”
邵大婶笑。
楼里的左邻右舍就是这样一来二去熟悉的。
邵大婶洗着菜。
“听说你和杨毅好上了。”
庄淑芬跟邵大婶正好隔着水龙头斜对面。
邵大婶乐呵呵道。
“杨毅这小伙子不错,”邵大婶中气很足,“我常听我老邵提起他,年纪轻轻就这样了,以后肯定大有前途。”
庄淑芬听人夸杨毅甜在自己心里。
邵大婶从湿漉漉的水里捞起菜薹,肤白齿红的庄淑芬一看就端庄大气,同一个楼里住了两三年了,邵大婶对庄淑芬印象不错。
邵大婶颠了颠簸箕,去掉多余的水,又压住菜薹,就着簸箕一抖,水珠四溅。洗好的菜被架到水龙头管道上,乌黑的脑袋随着肩膀一耸一耸,两只胳膊大力在搓衣板上搓起衣服来。
邵大婶又热情聊了一波。
“你们打算住这边,还是那边?”
在问住房的事。
庄淑芬照实说:“商量好了,住这边。”
邵大婶赞同:“这边好,都是熟人,还是我们楼好。”
庄淑芬也洗好了一件衣服,就着一旁的清水盆泡着。
邵大婶:“那你们房子准备怎么搞?”
这话正好问道庄淑芬的心坎上了。
庄淑芬:“就是没个头绪。”连从哪里着手都不知道。
邵大婶停下手中衣服,眼睛瞅向庄淑芬。
““你们炉子要安一个吧。”
“水箱也要装一个吧。”
“水泥地要重铺一遍吧,墙最好再刷一遍白。”
“要想好哪边做客厅哪边做卧室,还是两边都住人,我习惯吃饭的地跟睡觉的地隔开……”
庄淑芬听得起劲,衣服都忘了洗。
原来里面有这些道道。
炉子她知道,但水箱是什么?还有,水泥地面要怎么搞,墙壁要怎么刷……
她整个人陡然头大起来。
邵大婶见庄淑芬呆愣住了,捋起袖子,爽朗一笑。
公共水池里响着水流的哗哗声。
“是不是新媳妇坐花轿头一回,什么都不知道?”邵大婶大笑,“没事,都是这样过来的!”
头顶的灯泡散发着晕黄的光线。
她手一抽,把盆子里的水换掉。
红色大盆子很重,邵大婶一把把大盆翘起,水哗啦一声,顺着水槽飞快流泻。
邵大婶对着庄淑芬扬起头。碎花布衬衫。黑黝黝的大辫子盘着。
那双朴实的黑眼睛里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是岁月的胸怀。
“有我们这些邻居在呢,别怕!”
庄淑芬心中一暖。
街坊邻居、左亲右邻就是那个时代重要的人,她虽孤身在崇城,但她身边有成千上百个的好人。世间的善意,莫过于此。
春夏交至,树上蝉鸣。
杨毅成为车间主任已经一个月,是全厂车间主任中最年轻的一个,氨厂人对杨毅的评价没话说,没有一个不认可,其他分厂稍微有点质疑,这么年轻,能行吗?但是几次全厂开会打交道下来,他们发现,这位年轻人话语简洁有力,处事沉稳不乏灵活,关键节点上又隐隐几分杀伐果决。
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
氨厂厂长很满意。
他钦点的人不会有错。
消息传回来,空分车间的弟兄们愈发志气高昂。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新一代的接班人!”
杨毅从班长提升车间主任,他们地位跟着提升,走哪都特有面,别提多积极多有干劲。再加上喜事将近,空分车间的弟兄们早就凑好了份子钱。
给杨哥,就要包个大的,不包大的都没脸去。
说到成亲,空分车间的人无不羡慕。
虽说厂里结婚的了也不少,怎么平均到他们头上就没几个呢,杨毅是他们车间的主力,他徒弟王小忠紧随脚步,空分人发挥着玄学想象力。
“按这顺序,是不是杨哥结婚了,就轮到我们了?”有人摩拳擦掌。
“杨哥娶到了金花,那是不是我们也能娶到鲜花银花什么的?”有人期待无比。
这么一看,杨哥结婚真是天大的好事。
大伙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杨哥的婚事,这群小青年对杨毅有种迷之信心,认为杨哥就是他们前行的人生榜样。杨哥娶得好、过得好,他们说不定也能跟着娶到个好媳妇。
杨毅干着手中的活,随他们在旁边闹,只要不影响工作,空分车间机器震动嗡嗡响,但他对于自己和庄淑芬的私下感情从不在兄弟们跟前说。
这就是为何庄淑芬跟杨毅交往这么久,外界没传出过什么不正经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