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她们回去过好几次。
有一次要清理东西,爸爸杨毅和小姑杨晓梅搭着凳子去收拾客厅上的一个小书阁。柜门打开,里面的书收拾了几个麻袋。打开书,很多上面都是爷爷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他备课写的教案、编撰过的教材。
杨毅、杨晓梅翻着爷爷的笔记。
“爸的字写的真好。”
奶奶:“你爸的字,那是全校都拿得出手。”
一家人点着头。
生者借着字迹回忆着亲人。人不在后字迹留住了温暖。
杨蓉蓉在奶奶家过完年。
再次回到崇城。
大年初四,筒子楼里比较冷清,早些年家家户户还会在筒子楼里炸年货,炸春卷鱼豆腐炸肉圆子,满走道滋滋滋的油香响,小孩子从走道从头到尾走一遍,小肚子就可以被邻居们塞饱。
现在走道上的炉子冷冷清清,只剩下一层长年累月的黑色油渍。
杨蓉蓉在暖乎乎的被窝里睡了一觉。
过完年,爸爸妈妈就计划着搬新家了。
早从大半年前开始爸爸妈妈就每晚散步带一点东西过去,渐渐把新家填满,这边筒子楼的房子也渐渐空了很多,只剩下基本生活用品。妈妈太早把被子搬过去,冬天一降温,两人又还从新房子把被子搬回来。
崇城每年都会下大雪。
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覆盖着筒子楼旁边整个体育场足球场,一些枯黄的草丛雪中窜出来顽强地挺立着。
杨蓉蓉平日不会离窗户太近。
窗户看着严实,实际上挺能进风的。风从边边角角进来,会把人的脸吹皱。
她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杨蓉蓉从被窝翻了个身。
寒假她只想睡懒觉,常被爸爸说睡得像头小懒猪,楼下似乎又喊了她几声,杨蓉蓉再次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一捂。
睡个天翻地覆,管它春夏与秋冬。
忽然,窗户外响起“吱——”烟花飞上天的声音,杨蓉蓉耳朵一动,就知道是烟花声。
有人在放烟花?
杨蓉蓉醒了。
她在床上蠕动了两下,矫正身体,脸对着窗户方向。
一只烟花冲上天际。
砰。
炸了一个美丽的烟花弹。
又一只烟花冲上天际。
砰砰。
再次美丽绽放。
——是“仙女散花”。
杨蓉蓉认出烟花名字,又一想,哪有人白天放烟花的,白天天太亮,烟花就算能放,光彩也只有一点点,不如夜晚醒目。
楼下再次响起喊声。
“杨蓉蓉——”
“出来看烟花——”
真的是在喊她。
杨蓉蓉裹着小被子,蹦到窗台往下一看,下面已经站了好几个男生,有小雷子、有汪捷,有邵泓哥哥!还有,钟睿耀!
邵泓哥哥和钟睿耀一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杨蓉蓉差点什么都顾不上。
她使劲冲下面吼。
“我来了我来了——我这就下了了。”
小身板在被子里一绊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杨蓉蓉干脆被子一掀,顾不得冷,身上只套着保暖内衣开始满屋子找衣服穿。邵泓哥哥、钟睿耀,还有其他人他们回来了!他们在放烟花等她!
杨蓉蓉用着最快的速度飞一般冲下楼。
她跑得飞快。
跑到筒子楼门口,又有些胆怯。
她好久没见到邵泓哥哥他们了。
他们还跟以前一样吗?
还会跟以前一样对她吗?
杨蓉蓉放慢脚步,心提得高高的,等她刚一出筒子楼,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雪球就轻轻砸在了她身上。
雪白纯洁的雪球“啪”得粉碎了。
杨蓉蓉心里的担忧也“啪”得碎了。
邵泓哥哥、钟睿耀、汪捷、小雷子他们正躲在四处,一个个焉坏焉坏,朝着她笑得贼溜溜的,杨蓉蓉:“好呀!敢砸我。”她穿着大红色的新年衣服,随手从雪地里合成一个雪球,“啪”得砸到小雷子身上。
小雷子跳起来。
“砸你的是邵泓哥哥,你干嘛砸我屁股?”
杨蓉蓉哈哈。
“我不光砸你,我还要追着你砸。”
小雷子做着鬼脸:“你追不到、追不到。”
她说到做到,真的追着小雷子跑了一会。
邵泓哥哥、钟睿耀相互对视了一眼,朝小雷子喊话:“她追不到,我们帮她追。”两人一人捏着一个雪球,忽然间局面就变成杨蓉蓉在内的好几个人拿着雪球追着小雷子一个人砸,砸得小雷子抱着脑袋朝足球场的大坡处跑去。
小雷子:“都追着我一个人砸——我不干了——”
这一鬼哭狼嚎,又招来一顿雪球砸。
砸得他满头短发都是碎雪。
邵泓哥哥拿着长筒烟花放,杨蓉蓉打量着邵泓哥哥,去清华读书的邵泓哥哥一看就是那种高材生的味道,整个气质蜕变得更好了,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要不是刚才追着小雷子砸又显露出以前的老大风范,杨蓉蓉差点就忘记了邵泓哥哥以前性子有多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