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嗣音(46)
“臣妾告辞。”钱沐行了大礼,转身走了,心如死灰。
祁镇立在原地,重登上了这帝位,也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祁镇走后,妆台前,周青涂着脂粉“这阵子,皇上来的仿佛比之前要勤些。”
“是啊,倒是坤宁宫,皇上已许久未去了。”兰儿道。
“哦?看来皇上疏远了皇后,到给了我机会。”
“其实,娘娘的容貌在后宫无人能及,怎的当初选了个瞎眼瘸腿的当了皇后?”兰儿有些愤愤不平。
周青看着镜中自己姣好的容貌“无妨,是我的,老天爷都会帮我夺回来。”
“深儿的字写的愈发苍劲有力,人也沉稳了不少。”
“谢父皇夸奖。”
“深儿也到了束发的年纪,该有些储君的样子了。”周青刻意强调了储君二字。
“是啊,朕都没注意到深儿束了发。”
“束发而就大学。儿臣身为太子,更应修齐治平,做天下表率。”
“你有如此志向,父皇很是欣慰。”
“深儿,下去温书吧。”周青道。
“是,儿臣告退。”见深出了乾清宫。
“皇上,深儿已立为太子多年,仍没有个嫡出的身份,今后君临天下,如何服众啊。”
祁镇冷眼看着周青“怎么,皇后还在世,你就惦记起她的位置了?”
“并非臣妾贪心,只是中宫无后,为江山计,便应辞去后位。”
“怎么,你要沐儿效法阴丽华,是想做郭圣通么?”
周青一惊,忙道“臣妾不敢,是臣妾失言了。”
“朕今天就告诉你,不要想着朕疏远了皇后,便想取而代之,朕不会废后,永远不会!出去!”祁镇大声吼道,剧烈的咳嗽起来。
“是!”祁镇向来温和,周青哪见他如此动怒过,忙退下了。
祁镇一阵晕眩,跌坐在了塌上,胡善祥哀伤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中,竟一病不起。
再次睁眼,看到的是钱沐“刘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久居南宫湿寒之地,身子本就弱些,这些日子又忧心政事,加上急火攻心,病情来势汹汹,只能静养,若能挺过冬天,还能有转机。”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你来了,朕以为你再不会见朕了。”祁镇的声音很虚弱。
“臣妾身为皇后,皇上抱恙,理应侍疾。”
望着钱沐,祁镇心中一阵酸楚“你还是不肯原谅朕么?”别过了脸去,流下泪来。
“皇上错了,臣妾只是不想被别人牵着自己的喜悲,做自己应作之事而已。”
“先祖遗训,后宫无所出者,一律赐白绫殉葬。”一声令下,一道白绫缠在了钱沐的颈上,越勒越紧,钱沐痛苦的挣扎着,祁镇想伸过手去解开白绫,却怎么也够不到“不要!”祁镇惊醒,见钱沐衣不解带伺候着,在一旁累的睡着了。
祁镇怕吵醒钱沐,捂着嘴小声咳嗽起来,手上竟有丝丝血迹,祁镇强撑着下了床,为钱沐披上衣裳,拿出簪子轻轻插在钱沐的头上“此生是我对不起你,就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吧。”
祁镇披着衣服,出了宫,迎着漫天风雪,一步步走上龙椅,太子、礼部尚书带着大臣们,候在殿下。
“咳咳,今日朕召你们来,是有件要事宣布。咳咳。”祁镇脸色苍白,每说一句便咳许久。
“朕恐怕时日无多,咳咳,朕走后,礼仪从简,废除殉葬制。咳咳。”
“这是自□□传下来的祖制,恐怕……”礼部尚书道。
“朕幼时见过殉葬,太过残忍,制度都是人定的,并非一成不变,若是没有先例,便自我始,我死后亲自向先祖交代。咳咳。朕的心愿唯此一件。”
“臣等遵旨。”大臣们纷纷退下。
空旷的大殿只剩祁镇一人,阳光射进来,模糊中,仿佛看见钱沐在悠长的庭院中,浅唱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沐儿,我回来了!”祁镇笑着笑着,渐渐闭了眼。
沐儿醒来,见没了祁镇,头上竟多出了一枚簪子,摘下看,竟是红豆簪,宫里的丧钟响起“皇上龙御归天了!”
奴才来报“皇上临终遗旨,废除殉葬,封钱沐为太后,移居慈宁宫,钦此。”
钱沐推开慈宁宫的大门,满院的桂花“镇儿,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放在心里,不愿同你说,当初我说今后只愿听凭内心所想,可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心之所向,唯君而已。”一滴泪,缓缓划过钱沐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