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了他十年。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越发激起了她心头对他的恨意。
傅云潭一直站在休息区外的平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黑停下后,陈知予反手从后背的箭囊中抽出了最后一支箭,搭在了长弓上,将箭头对准了傅云潭,一寸寸地拉开了弓弦。
坐在休息区内的少爷小姐们皆注意到了陈知予的举动,瞬间变得惊恐不已,甚至纷纷从位置上弹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朝着远处躲藏,以免箭矢脱靶射到自己,同时七嘴八舌地喊道:
“她想干什么?”
“她疯了吧?!”
“她是不是有病呀!”
身后的休息区已经乱成了一团,傅云潭却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场外的平地上,神色自若地与不远处的陈知予对视着。
杨厉唯恐出事,紧张兮兮地喊了傅云潭一声:“云潭你还是躲一下吧!”
傅云潭置若罔闻,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他笃定她不会杀了他。
即便她真的这么做了,他也心甘情愿地死在她的手下。
对他而言,死在她的手下是最好的死法。
陈知予不慌不忙地将弓拉满,毫不迟疑地松了手。
细长的箭矢如电般飞出,擦着傅云潭的耳畔飞了过去,斜斜地定在了他身后的土地上。
傅云潭感觉到了耳畔的疾风,但他却没有躲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她。
陈知予遗憾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她是想一箭射死他,但是理智尚在。
为了一个傅云潭吃半辈子牢饭么?不至于。
她还有三个小可爱在等她回家呢,还有三百万的任务没完成呢。
和尚弟弟一刻没到手,她就一刻不能松懈。
那么可爱的弟弟,她可舍不得他。
随后陈知予将长弓挂在了马鞍上,然而就在她准备翻身下马的那一刻,小黑却猛然扬起了前蹄,发出了一声暴躁的嘶吼。
陈知予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立即拉紧了马缰,这才没从马上摔下来。
她与小黑心有灵犀,所以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小黑的狂躁情绪,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可掌控的危险性,立即大声喝道:“小黑!”
然而却毫无效果,小黑的两只前蹄在空中用力地踢腾了几下,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下一秒,它就以一股势不可挡的疯癫状态朝着休息区的方向跑了过去。
陈知予根本无法掌控它,一边努力地收紧手中马缰,一边声嘶力竭地冲着坐在休息区内的人群大喊:“躲开!快躲开!”
格桑一直跟她的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后,她立即挥动马缰,紧追陈知予而去,惊慌大喊:“师姐!跳马!快跳马!”
与马接触多年,她太了解马的习性与状态了,一看小黑现在的模样她就明白了,小黑疯了,或者说,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的马非常危险,暴躁易怒,六亲不认,攻击性极强,这时骑在它背上的人就会特别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甩下马,更有甚者会被马蹄踩踏成重伤或者致死。
见师姐迟迟不跳马,格桑曲珍急得不行,追在她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跳马!”
陈知予听到了师妹的喊声,但她却不能跳马。
因为她一旦从马上跳了下去,那么小黑的命运就会被移交给赛马场。
他们对待一批疯掉的马,最温柔的方式是用麻醉/枪/击倒它,最不温柔地方式是用猎/枪/击毙它。
她不能放弃她的小黑,因为小黑一直在等她。
她也猜到了小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它在动物园里待了太多年,或许精神状态早已出现了问题,不然不会那么浑浑噩噩,刚才的振奋与爆发也不是因为重获新生,而是回光返照,是它对她最后陪伴与忠诚。
它把再见她一面当成了使命,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后,它的精神状态就彻底崩溃了。
傅云潭也察觉到了小黑的异样,不停地朝着喊陈知予跳马,声嘶力竭,眼都急红了,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甚至已经凸了出来。
但陈知予只想让小黑平静下来,可是小黑现在完全不受她的控制,无论她如何收缰如何嘶吼,小黑皆没有任何反应。
它先撞到了傅云潭,然后狂躁不已地冲进了人群中多的休息区,铁蹄踩碎了木地板,撞翻了沙发与茶几,撞裂了立在屋中的圆柱子,激起了人群一阵又一阵惊恐尖叫。
原本安逸祥和的休息区内瞬间乱成了一团糟,众人开始四散奔逃。
陈知予努力地勒紧马缰去控制小黑,然而却徒劳无功。
小黑又一次地撞翻了一张茶几后,再次仰起了前蹄,发出了一阵狂暴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