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把话头转到这上头了,有些不敢再煽情,嘴里发苦,低声道:“不是……我大前年已经任了庶吉士了……如今马上要外放或者升任参学。”
他垂眼道:“你一个无品阶的小吏,见到我为何不跪拜行礼?”
江如兰脸色发白,不过她反应极快,忍着难堪跪下道:“是……是下官的不是,请首辅责罚。”
温重光唔了声,声音平淡,自始至终都没有朝她那里看过一眼:“女子科举素来看重礼数,你这般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之人,真不知是如何滥竽充数上来的,还是尽早革了的好。”
他说完也不理江如兰,由得她直直跪在地上,自己抬手轻轻叩了叩车围子,车夫便驾着马车走了,临了还不由得向江如兰投去鄙夷的一眼。
想跟咱们首辅攀关系的人多了,看这女官生的倒是体面,怎么也一副不要脸的做派。
他既然没说要跪到什么时候,江如兰再不敢私下起来,只得直直地跪在长街,由着来往的女眷对她指指点点,她满腹怨恨羞恼,也只得打碎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咽。
由于江如兰就跪在沈家临街不远处,沈家自然是最早收到风声,玉瑶郡主本来正在跟沈晚照说教,听见这事儿不由得笑道:“姑爷倒是个妙人,知道这时候来宽你的心。”
沈晚照不解,玉瑶郡主解释道:“今天宴上江大人对他多有不恭,他这般做一是为了惩治,二是为了和江家撇清关系,若是真心想罚,在哪里罚她不好,非得在咱们府门口罚跪,三便是为了让你宽心罢了,姑爷有这心思真是极好的。”
沈岑风默默地斜眼,这三书六礼还没过呢,怎么就成姑爷了!
玉瑶郡主想了想,又叮嘱道:“知道你素来最爱抓尖要强的,对别人倒也罢了,对姑爷却不好这样,使使小性子倒是无妨,可别凡事总想骑到他头上。”
沈晚照左耳朵进右耳朵,好奇问道:“可江家到底养他一场,这么做会不会被人说为人不够宽厚啊?”
玉瑶郡主不以为意:“打秋风的罢了,若是有人问起,首辅便来一句爱之深责之切,就是因为感激江家,这才要严厉约束的吗,再说哪个不开眼的敢去废话啊?”
沈岑风忍不住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江家好像个个是讨人厌的一般,今日三妹还跟我打听江家呢。”
玉瑶郡主奇道:“三妹打听什么?”
沈岑风道:“要不是你们说起我都忘了。她几日前陪着咱们娘去进香,没想到半路下起了大雨,马儿失控,马车侧翻,若是她自己跳出来倒没什么,可咱们娘还在马车上,侍卫都来不及救护,眼看着马车要翻到阴沟里,这时候有位赶着去娘家探望母亲的江夫人恰巧路过,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只铁爪,用力甩到咱们府的马车上,让两边护卫齐心协力,终于把已经倾斜的马车给拉了回来,娘和三妹母子二人平安无事。”
玉瑶郡主先惊道:“这般险事娘怎么回来都不说?”
沈岑风摇头道:“娘怕咱们担心,想着左右又无事,便没告诉我和大哥,要不是今日三妹提起,我也不知道呢。”
玉瑶郡主先拍了拍胸口,念了声佛,又赞道:“我还道江家人各个是招人嫌的,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义人,泥水池子里生了花儿。”
沈晚照插嘴道:“这位江夫人好似就是江大人的继室,首辅年幼时受到她照拂,对她也很是敬重的。”想了想又补了句:“这位夫人嫡亲的女儿人也很好,跟我很是投契的。”
玉瑶郡主听完,忙吩咐人备了份合适的礼要送到江家,沈晚照拦住了:“江夫人最近回娘家探亲了,还是等她回来再送吧。”
玉瑶郡主一想便同意了,沈岑风继续道:“那位夫人比三妹长了几岁,但彼此的性子却很是相投,只寥寥数语就觉得一见如故,只恨当时天色不好不能长谈,听说咱们家邀了江家人过来,便向我打听起来,我瞧着江大人那模样……”
他顿了下:“也没让三妹道谢,等回头江夫人探亲回来再说吧。”
他想到江北川那副谄媚逢迎的架势,若是知道跟豫王府搭上了关系,还不知要怎么忘形呢,他不由得暗自摇头。
玉瑶郡主笑道:“也是,我虽没见过江夫人,听你们说她也觉得可惜,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嫁给……”
沈晚照知道她想问什么,接口道:“听说她当年是位军中的女将,只因伤了腿,碍于家里的压力才不得不嫁给江大人的。”
玉瑶郡主微微一叹,忽然想起一事儿来:“对了,你不是马上要……那什么……实习了吗?可想好在哪里当差了?若是不行,就想法子把你弄到你爹当值的礼部,或者你大伯当差的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