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候转过头来,目光凝在她脸上,又有几分不确定:“阿晚,你方才想说什么?”
沈晚照没啥矫情的心思,不过这时候感觉过去了,说的话难免干巴巴的:“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对你……”
她想了一个比较风雅的词,轻声道:“心悦之。”
她又顿了下,声音越低了几分:“不过我家里的境况你是知道的,虽然与你不算势不两立,但却彼此敌对……”
他打断了她的话,柔声道:“我提亲的时候自会向沈二爷和沈夫人解释的。”
提亲?!按照古人的观点,两情相悦之后提亲是很正常的事儿,然后就是生娃养娃逼着娃再生娃,那种日子想想都绝望。
她带着几分惊悚婉拒道:“现在说提亲太早了吧,再说……再说书院有规矩,读书的这两年半之内不得婚嫁啊。”
书院还真有这条规矩,不但不得婚嫁,连纳妾收通房都不允许,主要是为了改掉某些纨绔的好色习气,他也没想过自己身为师长会和书院里的学生相爱,现在想想这条规矩真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他微微蹙眉,很快舒展开:“倒是可以先订亲。”
沈晚照脑子有点糊,干笑着没说话,但眉梢眼角都写着为难,她犹豫许久才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家里坚决不同意,强行断了你我的来往,另指给我一桩婚事呢?”
这简直是经典桥段啊,她爹娘虽然不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但婚事却是人生大事儿,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就像当初那被搅黄的三桩婚事,上她身的穿越者一万个不愿意,却也说不上话,最终只得沸沸扬扬地闹了一场,才算是以自损一千收场。
婚嫁这等大事儿,晚辈或许有讨论权,但决定权还是在父母手里的。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瞧出她的不愿,原本欢喜的心也冷却几分,淡然道:“你要如何?”
沈晚照小心道:“要不我们……先试试?”
他缓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试试?”
她眼波微漾,直直地看着他,眼里有些期盼。
虽然魏朝风气开放,但男女□□仍是一大禁忌,私底下有人你侬我侬暂且不提,但明面上却是没人敢光明正大的,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别有一种挑战禁忌的快感,这种快感几乎要和她喜欢温重光的心意并驾齐驱了。
多少人说她相貌酷似沈琼楼,但两人的性子几乎是反着来的,沈晚照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尽管她用大家闺秀的皮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但遇到称心的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表露了出来。
他并不理解这种想法,爱上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和她相濡以沫厮守终身吗?所以由此反推,沈晚照喜欢他,但是并不爱他,或者说没喜欢到和他厮守终身的份上?
他现在是明白了慧极必伤的深意了,慧人把什么事儿都看得太透彻,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狭长上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盈盈秋水和他对视,他心里的郁气堵了回去,瞧着她眼里隐约的跃跃欲试,白皙的十指优雅交叠,淡笑道:“那便随了你的心意吧。”
沈晚照披着长衣,两手撑着下巴看他,忽然又伸出两只手,轻快地眨了眨眼:“辅臣,要抱抱。”
他便笑了,伸手揽住她,轻轻亲了亲她脸颊:“早些睡吧,我在暖阁,有什么事儿便咳一声。”
这样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两人总算是更近了几分。
第二天早上还有农科,沈晚照早上急匆匆早起往外跑,这才想起一夜未归的事儿,她怕被人问起,心里编了几个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却发现没人对她一晚上未归的事儿表示惊疑。
倒是殷怀月上来问道:“你脚好点了吗?”
沈晚照一愣:“脚什么……”她灵光一闪:“脚什么的,当然是好多了。”
殷怀月叹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昨晚上听人说你脚踝扭伤走不得路,就近找了个院子住下,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呢。”
沈晚照附和几句,一边感叹温重光心思之细腻,一边挥舞着镰刀继续割麦子,感觉自己成了靠体能发家致富的种田文女主。
殷怀周又被拉到马厩离去喂马洗马,刘千总对他的骚扰变本加厉,要是平时他早就上手打人了。
今天他却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昨晚沈晚照冷厉着一张脸却还娇艳如同霜花一般的媚态,眼睛微微闭了闭,心思都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就连刘千总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他都没有觉察。
好不容易上午把马喂饱,刚到饭堂就见沈晚照打了一盆炸小鱼儿往回走,今天温重光也来饭堂吃饭,含笑瞧着她碗里的炸小鱼:“你喜欢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