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来吴州养段日子,不可能会在此处常住,宴卿卿有自己的想法。
“小姐可想过会回京?宴家底子都在京城,在外总比不得在家,若日后生出来了小公子,宴家也有继承人。”
“够了。”宴卿卿突然打断她,“你不必担心此事,我既已离京,便没做过再回去的准备。”
相然沉默了会儿,跪在地上道:“小姐若是与陛下真心相爱,不必在乎世人看法。若陛下找来小姐要怎么办?小姐明明喜欢得紧,怎地偏要委屈自己?”
纵使闻琉对宴卿卿不敬,可宴卿卿如果真喜欢,相然也不想背地里做棒打鸳鸯的人。她幼年被宴将军所救,得了恩赐进宴府做宴卿卿丫鬟,凡事皆已宴卿卿为先,自不想让宴卿卿为了旁人看法勉强自己。
当初宴卿卿在宫中遭了罪,她没敢多说,平日闻琉与宴卿卿的亲密她也没阻止,导致如今下场,相然心中愧疚万分。
如果她那时早早发现陛下对自家小姐别有用心,现在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宴卿卿的手微顿,她淡淡说道:“这几日总问你京城的事,所以让你想多了,我对陛下只有姐弟之情,旁的再也没了。以后京城来的事,除非必要,你不用再说给我听。”
相然忙地抬头道:“可是小姐……”
宴卿卿摇头道:“父亲与兄长为宴家挣了光,我作为父亲的女儿,如果德行有亏让宴家蒙黑,不仅对不住宴家先祖,怕是父兄泉下有知,也会怪罪。”
“但那并非小姐之错,都是陛下他——”
相然脸色微变,她的话戛然而止。
宴卿卿就这么淡淡望着相然,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慢慢放下杯子。随后又将刚才还摊开着的医书合上,一语不发。
“奴婢知错。”相然磕头认错。
就算她与宴卿卿情同姐妹,这些话也不是她这个做丫鬟该说的。
宴卿卿再次摇摇头道:“以后京城中消息如果不是与我有关,一律不许多说。”
第92章
夜色昏暗起来, 微风吹过树木枝杈, 叶片摩挲, 发出声响。烛光轻轻跳动,这座院子里的桌椅陈设皆是新的。
宴卿卿撑着腰慢慢站起来,她如今显怀, 身子也重, 行走不便。宴卿卿将桌上的医书放回紫檀书橱上, 相然要起来扶她,她却淡淡说了句跪下。
相然浑身一僵, 不敢再动, 知道自己惹怒了宴卿卿, 低头道:“小姐恕罪。”
宴卿卿扶着书案在一旁坐下,艳丽的面庞精致白皙, 即使什么也不做, 也有天然的妩媚,她开口轻声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所以你逾规越矩时,我只同你随意说几句, 从不罚你。”
相然垂眸认错道:“奴婢有错, 不该枉议。”
她跟了宴卿卿许久, 宴卿卿也也不想罚她,只是道:“有的话少说些, 说多了总会惹是非。”
相然低声应是。
宴卿卿心中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不对劲?
可她到底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不对的事,当断则断。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对闻琉有意,也不会在自己丫鬟面前承认。
宴卿卿慢慢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下一口压住喉中的呕意。案桌上摆着上好的纸墨与砚台,文竹雅致。
“罢了,”宴卿卿呼出口气,“你起来吧,以后陛下的事少说为妙。”
相然迟疑地抬头,道了声谢小姐。
宴卿卿的白手抚着肚子,她的眼皮跳得厉害,仿佛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吴州这里平静安宁,山水宜人,不像是有其他坏事的样子,倒是闻琉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在边疆,又亲自上了战场,刀剑皆不长眼,一不小心便是性命之忧,就算闻琉受伤与否与自己无关,但他终归还是晖朝的皇帝,万一出了事,朝中该乱成一锅粥。
可她方才又让相然别总打听京城的事,现在也不好开口再问相然别的。
宴卿卿抿了抿嘴,心想算了吧,闻琉是聪明人,他自有定夺。那些大臣也不是个个都在吃素的,和她没关系,多想无益。她的手撑着桌子,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揉了揉疲倦的额头。
既然已经远离京城,便不消再乱动念头,省得以后被闻琉找到。
……
而此时的京城之中,人人皆是胆战心惊,神经崩成一条细而紧的绳,一触便断。
连皇帝都出了事,以后就算胜了蒙古国,以后又该怎么办?
还没等这些人想明白,先太子妃——该说瑞王妃,她消失了段时间后,不知道被哪个大臣接了回来,突然抱着孩子又出现在京城,似乎还打算在瑞王府住下。
这又让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皇帝生死不明,他膝下无子,关系最亲近的也只有这个两三岁大侄儿。如果真出了意外,那也只能让这位先太子嫡系来继承大位,稳定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