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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第红(238)

作者:梁仝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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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或许温沪远老早浑忘了。就算记得,也比蚊子叮还不痛不痒。

那阵子赵聿生却整宿整宿地发噩梦,半夜惊醒老觉得有人拿枪抵着腰,或是好端端的鬼压床,不得动,有枪声巨响在耳朵里。枪战类游戏就是那会儿慢慢戒的,对外一概只说工作忙、没时间,年岁增长也不碰孩子玩意了。

其实罢,照实说自己就是骇到了,了也无妨。偏偏他是个不高兴在外人眼里出糗,狼狈面一定得掖起来的性子。

不肯说自己逞英雄没逞到荣光,反而杯弓蛇影了好久;

更不肯说就因为这个心理阴影,心有余悸的人在办公桌下藏了把手.枪,作防身用。就在和若愚的那张沙滩合照下。

*

六月的夜风,很燠热。拂在人身上像油纸覆面般不透气。

孟仲言迟迟不来,赵聿生干脆丢手机给何溪,“给他打电话。就说七点半之前不现身,一切商量的余地都免谈。问他怎么个打算。”

“从苏州过来也要一段时间吧。现在路又很堵……”

赵聿生不耐烦地俯身,“我才不管他从哪过来,哪怕是到西天取个经再回。不管路上赌不赌,”他单手抄兜,另一只撑在桌上,五官去逼近何溪,“更不想听你们雌雄双簧一唱一和的各种拖延话术。七点半,他到不了是他的事,我采取动是我的事,不矛盾吧?以及,结果没个定夺,们俩怕什么呢?”

字字铿锵的,冷刀子一样恫吓的嗓音。何溪咽咽喉,到底怕的,只是士不能输,“我没怕。”

“不,怕。”

赵聿生冷穆一笑,“怕自己十几年前来上海沪漂,一步步积攒起来的心血付之一炬,怕我把吃里扒外的双重身份抖露出去,怕一旦图穷匕见了铭星翻脸不认账。当然,这都是其次,最要紧的,最怕的是老孟不要。”

“胡说!”

何溪声嘶力竭一吼。赵聿生微微后仰,“这么经不得激的。”

他身侧离了桌沿,几步踱回原座。把烟盒打火机扔去桌上,脱下外套,卷衬衫袖口的时候,对面何溪忽而开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

“念经呢?”有人打断,抬眸,“实话告诉,这次竞标我就打着放饵的意图去的,没想过中标。下午出发之前,就在这里,原封不动的坐位,我曾经给放过水。意在提醒我什么都知道了,倘若你及时止损、下不为例,从前那些账还能酌情既往不咎。可有人就这么不听劝,一心栽进钱眼里。

俗话说一仆不事二主,对这个二主还真是忠心耿耿。

是我们冠力站得不够高吗?”

然而,方才大动干戈的人眼下却刹住了火性,任凭赵聿生怎么言辞渗透,亦庄亦谐,她都保持沉默。何溪门清这其中的利与弊,下午的竞标会长线筹备这么久,她其实并未动过心思。

而当初赵聿生因仙人跳丑闻旷工数日,松懈对设计书、研发技术的警惕时,是孟仲言趁机从中作梗的。只不过没几日他又回来了,这倒令孟何二人蛮意外,他们一度以为他会一蹶不振许久。

所以,孟的这次剽窃只达成个半吊子。

偷盗来的核心内容,暗中透风给铭星。后者私下拉拢两家陪标公司,做出的标书故意与冠力方撞车。

今天下午,何溪在会上完整睇到标书的时候,犹豫过要不要铤而走险。毕竟雷同比例越大冠力就败得越惨。

左思右想,瞻前顾后。终究理智还是输给了诱惑,她补了些信息给老孟,由他中转,铭星伙同两家陪标紧急暗箱操作,就这么完成了%雷同的围标。

以上这些说是不能说的。有些事情只适合烂死在肠子里,死了带进棺材板里。

这也是孟仲言反复警醒她的话。

老实讲,何溪自己都说不清个所以然,为什么事事都对老孟这般马首是瞻。一根绳上的蚂蚱也好,盲目跟随也罢,或是现在作兴的套路,总之,她只知道当年自己一箪食一瓢饮地来上海,平地起步,要是没遇见老孟也就不会有今朝。

以及,至今她的无名指戒痕记着那枚婚戒的余温。

有人曾信誓旦旦地把戒指戴上去,试大小,也试她忠诚,说我一定会离婚,然后娶。那戒指仅仅存在几秒钟,却像扼紧她后半余生。

想到此,何溪没来由地告诉赵,“好像成年人的通病都是明知故犯。”

某人不吃这套,公事公办的口吻,“铭星许诺们多少好处?”

“我不懂赵总在说什么。”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赵聿生耐心跌到底,起身把椅子带转一圈的时候,门开,孟仲言到了。

他没有立刻进里,而是杵在门边,将赵何二人打量许久。继而,堂而皇之地笑言,“大楼都拉闸断电了,在这里聊不怕瞎嘛?要不我们移步换个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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