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很长很长的梦,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来,睁开眼,却完全忘记到底梦见了什么,只隐约记得看到了父亲母亲,还有沈童。
随便吃了点早饭,吴玦一个人去了江边。
她的家乡露城就在这条江的下游,偶尔怀念家乡的时候,她就会来到江边,看着奔腾而去的江水,想象着这些江水将自己的想念带去故乡。
吴玦裹了裹围巾,挡住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的风。除夕的日子,江边不再有人约会游玩,寒冷而孤寂,只有风涌动的气息,如此张狂地彰显着她的孤独。
她对着那浑黄的江水,忽然悲哀地想,她这一辈子,是不是再不会拥有幸福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她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心中的那颗毒瘤,越来越深。
发了一会呆,从护栏上抬起起身时,双脚几乎已经冻僵掉。抬头,发觉黑压压的云覆在上方,原来时日已不早。
吴玦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才蓦地发觉这江边如此荒凉,很是阴森恐怖,于是赶紧裹好围巾,与江水告别。
意外的是,刚刚走了几步,她竟然看到了林佳河。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靠在石栏杆旁,抽烟。也许是因为这周遭太空寂,竟有种伫立在天地之间的味道。
吴玦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走上前与他打招呼,他已经转过身,目光沉沉看向她:“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我?”
“嗯?”
“我刚刚看到你对着江水出神,很专注,所以没有打扰你,没想到你发了这么久的呆。”
“林总,你也来江边散步?”吴玦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
“对啊。”他答的漫不经心,低头灭掉手里的烟,又抬眼看她,像是随口道,“走吧,去车里,这里太冷。”
吴玦看了看他有点发红的脸颊,才想到,他大概在这里站了很久,心里一时有些不解,却又不知如何问起。
“大过年的,怎么不跟家人一起过年,一个人跑来江边吹冷风?”坐上车,林佳河淡淡开口。
吴玦想了想,反问:“林总,那您呢?为什么不跟家人一起过年,一个人跑来吹冷风。”
他转头看吴玦,似乎有些意外,愣了愣,忽然轻轻笑了笑,道:“我的家人在国外。”
“那您怎么不去国外和他们团聚?”吴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追根究底。
好在,林佳河并没有流露出反感的神情,而是很平淡地解释:“其实是我母亲一直在国外,弟弟飞过去陪她,我父亲自然也就去了那边。我因为工作上有事,不方便走开,所以就一个人留在了国内。”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吴玦不知怎的,在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许寥落。林家家大业大,虽然并没传出过什么豪门秘闻,只隐约知道林氏夫妇分居多年,但林董事长也并未再娶。不过这样的大富之家,其中的是非炎凉又岂能是她们这些芸芸之众能清楚的。
吴玦没想到林佳河会对她说起这些。想必是因为这一刻的他,也是孤独的吧。
“所以,你一个过年?”吴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问了句废话。
“嗯。”他点点头。
这一声简单的应允后,车厢里静默了下来。片刻,林佳河开口:“对了,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不回家过年,一个人在江边散步?”
吴玦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不过她还是如实回了他:“我爸爸有了很和睦的新家庭,我不愿打扰他们的融洽。毕竟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林佳河注视着前方,微微蹙眉,脸上竟然有一丝怜悯之色,半响才开口:“我刚刚看到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还以为你在哭。没想到你的身世是这样。”
吴玦听了,忽然噗嗤笑出声:“虽然我妈妈过世得早,但我们一家人曾经很幸福很快乐。后来爸爸一个人带着我,也非常非常疼爱我,他再婚已经是我上大学之后的事情。这样说来,我的身世应该不至于像小白菜吧。”顿了顿,她又接着说,“只不过一个人在外,偶尔还是有点孤单罢了。”
“孤单?”他若有所思,似乎在咀嚼这个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再说话。
因为吴玦也没有过多兴致找话题,车内再一次陷入沉默,直到进入市区,车流渐渐多起来,吴玦才说话:“林总,麻烦你了,在前面路边放我下来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的除夕夜准备怎么过?”他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而是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她无奈地耸肩:“一个人还能怎么过,随便弄点吃的,看看电视,然后睡觉,大概就这样子。”
“即然这样,我们一起过除夕,怎么样?”他说的很随意,仿佛漫不经心。